童山揖首在地,谢过耿临,又寻来高显县长信印,交还耿临。

耿临又道:“后日新县长即到任,你等曹吏务必配合做好交接。”言毕出城,率部赶回郡府。

耿临离开不久,元稚缓缓醒来,得知自己昏迷三日,说道:“做个长梦,回家了,见到许多亲人,可一醒来,就记不清到底见谁了。”

元稚饮过一碗稀粥,脸色返红,眼放精光。童山见状,遂将过去几日的事情,详细讲了一遍。元稚听完,长叹一声,说道:“我就不该来,我不是这里的人。”

童山问道:“如今可去哪里?”

元稚沉默良久,坐起身子,说道:“在这个世间,除了唯一的徒儿卫猛,我再无亲人,只能去投丘林部。”

此时,扶沈进来探视,童山择其紧要,又将诸事说了一回。扶沈听完,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请左师速回丘林部。”

童山遂为元稚改装一番,混入扶沈随从,出城而去。

童山又使钱粮,抚尉感谢前时和今日助战的林中百姓。你道这些林中百姓为何前来助战?原来元稚早已访得这些原高显县流散失籍百姓,共三百余户,近两千余人。这些林中百姓所以没有回县入籍,一则自由惯了,不愿再受管束,二则隐匿山林多年,已有产业自立,害怕官府征税。元稚也没有勉强招之,而是赠送钱粮农具抚慰,又令高休用盐铁与之交易皮毛山货,互通有无,因此惠及到这些林中百姓。所以当闻知高显县有难时,这些林中百姓就前来舍死报答元稚的恩情。

童山又开仓放粮,酬谢各部屯民。刑徒军中一个叫卢椿的屯长,见童山放粮,心中一颤,遂招心腹之人,择一密室议事。卢椿说道:“高显县粮少,非大功轻易不动粮仓。此战死伤者,除官兵和林中百姓,再无他人,然放粮给一般县民,此必有用意。我若猜得不错,元县长肯定要走了。”

有人马上喊道:“我们中间大多数人小罪重罚,流放边地,实若死刑,何其不公!然得遇元县长,从蓟城到这里,除病死几个,没冻饿致死的。在这里开荒种地,虽督率甚严,然不短吃穿费用。如此县长一走,这苦寒、战乱之地,我们岂能苟活!”

卢椿说道:“说的好!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哉!即便要死,能选个死法,强过受困等死。”

又有人说道:“卢屯长,但说咋办,我跟你干!”

卢椿遂道:“跟着元县长走,无论他去哪里,我们誓死追随。近几日昼夜紧盯童都尉,只要他出城,我们就尾随而行。如此有三险,一是逃离牢营,罪上加罪,被抓断无活路;二是追随元县长受苦受难,难有不死者;三是元县长不接受我们,我们别无去路,天接地收。因此愿意者去,不愿意者留。诸位速找腹心之人,相互串联,自行借口试探,愿者来,不愿者勿扰,切不可失密。”

众人领命而去,暂且不提。

且说童山抚慰百姓已毕,遂招卫过、伏罗、普根、冯祝、高休等旧属老人,言说元稚被削职为民、投奔丘林部等事。

说话到了第三天午时,新县长到任,童山率众迎入衙门。新县长说道:“诸位且散,本县一路风雪,歇息片刻。”又问道:“元稚何在,本县到任,尚未交接,就敢擅离职守?”

童山说道:“大人所言极是。听闻元稚出城踏雪,职下这就拿他到此!”言毕,即回厢房,挂起都尉印信,策马奔出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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