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太初十三年春,三月十五日,沈家二女出阁日。
天未亮,沈家上下便忙碌了起来。
杜王氏来得更是早,就为了给沈兰昭梳头,她不算是全福老人,却是沈兰昭自己求来的。
父母之爱不可得,却有祖父母之爱,沈兰昭想要抓住一分是一分。
头发花白的杜王氏瞧着与自己那早逝女儿有五分相像的外孙女,红了眼眶。
“我的心肝儿啊,虽说你外祖父说考校过他,这半年又到处打听了,觉得他不像是不学无术的样子,还说若是他收心,定能做出一番家业来,可是女儿家成婚后过日子可不看那些。”
“我是不赞成这门婚事的,你若是不想,外祖母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叫你外祖父毁了这门婚事,可若是今儿出了这个门,便再没后悔的余地了。”
“到时候外祖母再给你寻一个心里眼里只有你一个的好男儿,这日子也就过得舒坦了。”
“外祖母,我真的愿意,这门亲事,是我自己选的。”
沈兰昭无奈,只好拉住了杜王氏的手安抚,“世上不是所有男人都像外祖父那样只要一个女人到老的,也不是所有男人发达后都会守着糟糠之妻过日子。”
“更何况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小侯爷,我只愿他不宠妾灭妻,什么事偏向我一头就成了,我不要那些虚的。”
闻言,杜王氏更伤心了,“天杀的沈万锦,竟是把我心肝儿养成了这般槁木模样……”
沈兰昭叹气,只得听杜王氏哭了一场。
直到苏嬷嬷在外喊了一声,“时辰到了,新娘子还是快些梳妆,否则误了时辰可就不吉利了。”
方才还在哭的杜王氏立马止住了哭,擦了脸拿起梳子,一下一下给沈兰昭梳起头来。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一梳梳到尾,夫妻举案又齐眉;一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一梳梳到尾,比翼连理共双飞……”
在杜王氏一声声中,沈兰昭笑了又红了眼眶。
令春令秋瞧了,只管倒尽好话,一院子都是欢声笑语的。
而此时,秋落院。
下半身已经瘫了的张氏正抹着眼泪看一身红妆的沈仙蕙。
“儿啊,娘送不了你出门子了,那高堂座上指定是放了杜氏那贱人的牌位!儿啊,你受苦了,你嫁到李家后可要想法子把娘接出去。”
“你父亲瞧着是厌弃我了,如今我又不能生不能动了,这家里头定是柳姨娘那个小贱人得意,娘在家里是过不下去的,你可不能忘了娘……”
沈仙蕙深吸一口气,只觉烦躁,“母亲,我知道了,今日是我出嫁的好日子,你可快别哭了,福气都要叫你哭没了。”
“是是是,我儿大喜,日后是要接我去过好日子的……”
张氏忙擦着眼泪。
唢呐起,二女在热闹声中出阁。
沈家在浮清巷,到主街有一段距离,待到二女跟着的陪嫁队伍拉长起来,眼尖的瞧见不同长度的嫁妆队伍,便议论起来。
“唉哟,不是说这沈老爷富得流油吗?怎么给两个女儿的嫁妆不一样?”
“嗐,你这就不懂了吧,沈家长女嫁得可是侯府,沈家一介皇商,攀上了侯府,还不得多送点钱过去?”
“那二女儿嫁的不过是个穷秀才,连举人都不是呢,谁知道会不会考上进士,沈老爷多精明的人啊,给得够李家吃一辈子的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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