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海关的夜,静谧而深邃。远处的山影模糊成黛色的剪影,一轮玉盘般的明月悬在云端,清冷的月光如同银纱般洒落,透过雕花窗棂,在书案上织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苏长空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白日里的种种思绪如同江水般翻涌,挥之不去。案头的烛火早已熄灭,只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青烟,在月光中轻轻飘散。突然,他想起了肖辙临别时递来的那封信,一直揣在怀中还未拆阅。
他坐起身来,摸索着点亮了烛火。温暖的光芒在室内晕染开来,驱散了几分夜的寒意。取出信函时,他的手指微微颤动。这封信的分量不轻,想必内中定有要事。
可当他轻轻拆开火漆印,展开信纸的那一刻,不禁怔住了——映入眼帘的分明是肖乾那飘逸潇洒的笔迹。更让他意外的是,信中竟只字未提唐家的纷争,反而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段关于他妹妹肖凝儿的心事。
"自贤弟离开肃州后,小妹便如同枝头失去露珠的海棠,整日蔫蔫的,连往日爱看的诗集也搁置一旁。"肖乾的字里行间透着几分兄长的无奈,"为兄多方打探,这才知晓她竟是染上了那相思之疾。那朝思暮想的人儿,正是我这位结拜兄弟啊。她虽未明言,但那双眼睛每每提起贤弟时的神采,却是瞒不过为兄的。"
烛光摇曳,映照着苏长空微微泛红的面颊。窗外不知何时飘来一阵凉风,吹得烛火轻轻摇晃,在墙上投下跳动的暗影。只见肖乾在信中巧妙地提起,他这位妹妹乃是未来的太子妃。言下之意,让苏长空务必谨言慎行,莫要让洛城那边察觉到任何风声。字里行间,虽是提醒,却也暗含着对这份情愫的默许。
苏长空轻轻叹息,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信纸的边缘。他从未想过,自己对肖凝儿竟有如此深刻的影响。记忆中,那个总是带着淡淡笑意的女子,一颦一笑间都透着难得的灵气。只是眼下局势如此微妙,这份萌动的情思只能暂且封存,待到秋后再作打算。
目光流连至信的末尾,只见肖乾提到他替妹妹带来了一份特别的礼物,还特意瞒着严厉的老父肖辙。苏长空顿时疑惑起来——肖辙分明只给了一封信函,又怎会有什么礼物?
正自思索间,他的手指在信封深处触到了什么。原来是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宣纸,薄如蝉翼,触手生温,仿佛还带着主人的体温。这就是肖凝儿的礼物?
带着几分期待和好奇,苏长空小心翼翼地展开宣纸。月光与烛火交织的光影下,一枚嫣红似火的唇印跃然纸上,犹如夜色中悄然绽放的一朵红梅,既大胆奔放,又带着几分少女的羞涩。"这小妮子......"他轻声低语,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宠溺的笑意,心头却是一阵悸动。
烛光的映照下,那抹红痕愈发鲜艳夺目,似是要从纸上跃出来一般。苏长空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肖凝儿那张如玉的面庞,尤其是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眸子,和那抹娇艳欲滴的朱唇。一股难以言说的燥热涌上心头,他甚至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就算是未来的太子妃,也要......但很快,多年来的理智便将这个危险的想法压了下去。现在还不是恣意妄为的时候。
夜色愈发深沉,远处传来几声零落的更声。苏长空将那张宣纸重新叠好,郑重地放入肖凝儿此前赠予他的香囊中。淡淡的幽香萦绕鼻尖,似是那人的气息犹存。他轻轻抚摸着香囊上精致的刺绣,脑海中竟然浮现了肖凝儿绣这香囊时的专注模样。阳光透过树影在肖凝儿的脸上洒下斑驳的光点,而她只是低着头,认真地将一针一线缝进自己的心事里。
深夜子时,万籁俱寂。突然,院中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甚至连地上的落叶都未发出声响。郑虎夫妇终于回来了,但他们的样子却让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也让苏长空的思绪从对肖凝儿的幻想回归到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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