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美塞河边的浮桥上,天空阴沉,远处一片低矮的渔船在河面上浮浮沉沉。
“那个就是莉安的祖父。”陈冰低声说道,目光微微一凝,抬手指向前方。
李东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码头边,一位年迈的老头正佝偻着背,专注地整理着渔网。
两人缓步靠近渔船边,掏出证件递到老者面前。
老头闻声抬头,淡淡扫了他们一眼,眼神中既无意外,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低头继续手中的活计。
李东远迟疑片刻,开口问道:“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老者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冷漠而复杂的情绪,像是厌倦,又像是某种隐秘的情感。
他低低地哼了一声:“她四年前就离家出走了,跟她妈妈一样,都是一个样。像她那种孩子,有那样的下场,也算是理所应当。”
李东远微微皱眉,眼中流露出几分诧异,显然难以理解这份冷漠的态度。
他压低声音,缓缓问道:“她有交往过的男朋友吗?或者……她身边是否有过其他什么男人?”
老头没好气地说道:“她和一个白人混在了一起,哈特家的大儿子,家境不好,后来两人就跑了。也没人来问过我他的事——只知道哈特那家伙说,莉安是死于洪水。”
站在一旁沉默许久的陈冰忽然开口:“哈特家的人还住在附近吗?”
老头放下渔网,抬眼瞥了他一眼,回答道:“也许还剩几个远房的表亲吧,一年比一年少,很多人因为洪水、台风早就搬走了。”
李东远又问:“那你知道哈特的全名叫什么吗?”
老头皱了皱眉,似在回忆,半晌后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比尔……比尔·哈特。他父亲叫乔·哈特,是个渔夫,也是个酒鬼。听说死了。”
陈冰稍作停顿后继续问道:“莉安是在哪里上的学?”
老头脸上露出一丝厌恶的神情,回答道:“光明之路,后来那里关了。这地方的孩子要么坐车去清莱上学,要么去那儿,我不喜欢那的人,跟他们比起来,府里的官僚都好得多。”
李东远追问道:“那莉安还有别的亲人吗?”
“她父亲是个水手兼商人,母亲去了菲律宾,剩下我一个人待在这里。”
李东远试探性地问道:“你手头有没有她的什么遗物?我们想了解一下,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老头的手忽然一顿,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眼中带着某种微妙的警惕,“你们查这些干什么?我也不傻,难道她不是淹死的?”
李东远语气尽量放缓道:“我们暂时还不能确定。”
陈冰上前一步,解释道:“我们正在寻找一个可能和她有关的男人,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老头眯起眼,反问道:“哪个男人?”
陈冰神情平静地看着他,低声回答道:“我们也想知道。”
回程的路上,陈冰坐在副驾驶,神情沉静却透着一丝凝重。
他手中翻阅着老者给的那本泛黄的同学录,书页因岁月显得有些泛黄和脆弱,带着旧书特有的霉味。
手指轻轻滑过一页,忽然在其中一张黑白班级合影上停下。
照片里的莉安站在角落,表情木然,眼神涣散,游离于人群之外。
光线在她脸上投下一层浅浅的阴影,勾勒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
陈冰翻到同学录的背面,眉头随即深锁——照片背面印着一行字样:“光明之路学校——由塔尔基金会资助。”
“塔尔基金会……”他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警觉的冷意。
塔尔牧师,前不久刚成立特别小组,插手了芦苇地的调查,而这家基金会正由他负责。
思绪渐渐理清,陈冰眼神越发凝重,心中的疑云也愈发密布。
他抬起头,看向驾驶座上的李东远:“东子……我们可能得去一趟‘光明之路’学校。”
两人驱车驶入一片空荡的校区,眼前是“光明之路”学校旧址的断墙残垣,杂草丛生,像是早已被时间遗弃。
周围空无一人,老旧的建筑,枯黄的落叶,四周透着一股凄凉的静谧。
陈冰下了车,四处打量了一圈,目光被前方一抹晃动的影子吸引住。
他看到一名正在除草的工人,推着割草机在校园的荒地上忙碌。
陈冰招呼李东远在车内稍等,自己朝着那名工人走去。
听到有人来访,杂工停下了割草机的嘈杂声,摘下防风眼镜,一张布满胡茬的白人面孔露了出来。
他稍稍眯眼,显然没想到在这荒废之地会遇到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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