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遇春雇了一艘江船,直放汉口,到了汉口后另换长江江船,沿江东下。那蝶谷医仙胡青牛所隐居的蝴蝶谷,在皖北女山湖畔。常遇春是淮河沿岸人氏,熟知路途。
长江自汉口到九江,便折向东北而入皖境。到得集庆下游的瓜埠,常遇春舍舟登岸,雇了辆大车,向北进发,数日间到了凤阳以东的明光。
因胡青牛避货隐居,不喜旁人知道他的所在,故此常遇春行到离女山湖畔的蝴蝶谷尚有二十余里地,便打发大车回去,徒步而行。
山路崎岖,行到天黑,来到了一座破庙之中,两人吃点干粮,倚在墙边沉沉睡去。罗辑远远看到,不禁摇头。若是他在时,施展轻功,早就到了。转念又想,张无忌经此一番磨难,锻炼心志,也不算坏事。
一轮眉月从云中钻出,清光泻地。罗辑正盘膝而坐,忽听得远处有兵刃相交之声,又有人吆喝:“往哪里走?”“堵住东边,逼他到林子中去。”“这一次可不能再让这贼秃走了。”
罗辑仔细听去,是来路上的动静。只怕会波及到张无忌他们,于是起身前去查看。
来到一处树林,只见七八人围着一人相斗,受困那人赤手空拳,双掌飞舞,逼得敌人没法近身。斗了一阵,众人渐渐移近。
不久只见受围攻那人身穿黑色僧衣,是个四十来岁的高瘦和尚。围攻他的众人中有僧有道,有俗家打扮的汉子,还有两个女子,共是八人。两个灰袍僧人一执禅杖,一执戒刀,禅杖横扫、戒刀挥劈之际,一股股疾风带得林中落叶四散飞舞。一个道人手持长剑,身法迅捷,长剑在月光下闪出一团团剑花。一个矮小汉子手握双刀,在地下滚来滚去,以地堂刀法进攻黑衣和尚下盘。
两个女子身形苗条,各执长剑,剑法也极尽灵动轻捷。酣斗中一个女子转过身来,半边脸庞照在月光之下。罗辑惊讶道:“纪晓芙!”这女子正是殷梨亭的未婚妻子纪晓芙。
那日张翠山自尽,纪晓芙送给张无忌一个黄金项圈。众人事后想起,对她的一番好意也甚是感激。
那身遭围攻的和尚武功了得,掌法忽快忽慢,虚虚实实,变幻多端,打到快时,连他手掌的去路来势都瞧不清楚。纪晓芙等虽然人多,却久斗不下。
忽听得一名汉子喝道:“用暗青子招呼!”一名汉子和一名道人分向左右跃开,跟着嗤嗤声响,弹丸和飞刀不断向那黑衣和尚射去。这么一来,那和尚便有点儿难以支持。那持剑的长须道人喝道:“彭和尚,我们又不是要你性命,你拼命干吗?你把白龟寿交出来,大家一笑而散,岂不甚妙?”
罗辑吃了一惊,低声道:“这位便是彭和尚?”他曾听张翠山夫妇说起王盘山扬刀立威以及天鹰教和各帮派结仇的来由,知道白龟寿是天鹰教在王盘山仅得安然生还的玄武坛坛主,这些年来各帮派和天鹰教争斗不休,为的便是要白龟寿吐露谢逊的踪迹。
却听彭和尚朗声道:“白坛主已给你们打得重伤,我彭和尚莫说跟他颇有渊源,便毫无干连,也不能见死不救。”那长须道人道:“什么见死不救?我们并非要伤他性命,只是向他打听一个人。”
彭和尚道:“你们要问谢逊的下落,为何不去问少林寺方丈?”一名灰袍僧人叫了起来:“这是天鹰教妖女殷素素嫁祸我少林寺的恶计,谁能信得?”这僧人显然是少林派的。罗辑听他提到殷素素的名字,又好气、又好笑,暗想:“殷素素果然聪慧过人,虽已两年隐世不出,仍能作弄得你们头昏脑胀。”
猛听得站在外圈的道人叫道:“自己人大家伏倒!”六人一听,立即伏地,但见白光闪动,五柄飞刀风声呼呼,对准彭和尚的胸口射去。本来彭和尚只须低头弯腰、或向前扑跌、又或使铁板桥仰身,让飞刀掠过,但这时地下六般兵刃同时上撩,封住了他下三路,却如何能矮身闪躲?
只见彭和尚突然跃高,五柄飞刀从他脚底飞过,飞刀虽然避开,但少林僧的禅杖戒刀、长须道人的长剑已分向他腿上击到。彭和尚身在半空,逼得行险,左掌拍出,波的一响,击在一名少林僧头上,跟着右手反勾,抢过他手中戒刀,顺势在禅杖上一格,借力飞跃在一丈之外。
那少林僧被他一掌重手击在天灵盖上,立时毙命,余人怒叫追去,只见彭和尚足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那长须道人叫道:“他腿上已中了我的蝎尾钩,转眼便会发毒。”果见彭和尚足下虚浮,跌跌撞撞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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