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边走,奴才送你出宫。”

小太监挑着红灯笼,走在幽暗寂静的巷道上。两边的高墙像墓道似的把人挤在里头,头顶上盖着无边无际的夜。

从宫殿里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行了约莫一里地,不远处的城墙根上亮着大红色的灯笼,庇护着黑暗中的一座城。

高高的宫墙从靠近灯笼的地方开始回转,迎面而来的是如巨山般耸立的城墙。

一股荒凉的风沿着巷道吹过,阿柿扭过头去,身后蜿蜒的宫墙边,却见一道矮门敞开着。

门内黯淡无光,清冷的月光从天上洒下,映在花丛中的一个人身上。

娘!

阿柿浑身如触电一般,她几乎要在这静谧的夜里叫出声来,月光给那人镀上一层银色的轮廓,竟是她无比熟悉的模样!

仿佛心有所感,那人也转过身来,阿柿能感觉到一双明眸与自己对视,遥遥相望,那人却回身走了,身影消失在门里。

“柿姑娘,柿姑娘!”

阿柿怔怔的站在原地,直到小太监催了两声,才回过神来。

茫然四顾,月朗星稀,怅然若失。

又走了一段路,阿柿仍能听见自己的心脏急促的跳动,仿佛快炸开一般。

“柿姑娘,就到这了。“

京城不比扬州,十月深秋,夜色寒凉,北风萧瑟。

长发随风飞舞,阿柿止不住的颤抖。她使劲咽了两口唾沫,极力让声音平稳,盯着小太监发问道,

“刚才走过的那个院子里住的是谁?”

“嘘,柿姑娘,宫里的事,不许打听的。”

小太监心有余悸的拉着阿柿到一旁,探头望着巡逻的卫兵。

“这点钱给你拿去喝酒!”

阿柿从钱袋子里摸出几片金叶子,仓促塞给小太监,把着他的肩膀问道,

“那人是什么时候住在那的?”

小太监拿灯笼照了照手里的金叶子,神情一怔,低下头小声的说,

“那间小院里住的是长公主殿下。殿下的母妃在她出生时就病殁了,她从小便居住在那间小院里,靠几个嬷嬷照料。”

说着,他把脑袋贴近阿柿的耳畔,低语道,

“那位殿下似乎是不祥之人,皇上不喜她,就连照顾她的那几个嬷嬷,前些年也全死了。”

。。。

飞光飞光,劝君一壶酒。

昔母已乘鹤去,太匆匆。

从此天高海阔,长风万里。

唯余月寒日暖,腌煎人寿。

街边铺子都已打烊。京城夜里宵禁,天一黑,偌大的城里兀然空无一人。

阿柿走在空荡荡的长街上,四下无声,唯有星光引路。

愈发走着,寒气透骨,心情方才舒展了些。

“呼”

呼气凝成白雾,阿柿搓了搓冻得冰凉的手,又拿搓热了的手捂了捂鼻子,她料想到自己的鼻子也被冻红了。

这是怎么了?

是啊,娘亲,不正是自己亲手埋在那棵树底下的吗?

可。。。又怎会如此相似?明明她连那人的面容都未曾看清。

可关于娘亲的回忆,为什么又一幕幕的浮现出来?

纷乱的记忆如潮水般搅动心绪,回忆的温暖仿佛形成了一道遮挡寒风的屏障,想着想着,阿柿竟笑出了声。

自从踏入红尘道以来,怎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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