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隆元年,河西大旱,八月不雨,夏秋无收。赤地千里,人相食。天人交感,先帝惊骇而绝。

风沙吹在男人黝黑的脸上,他的眼睛血红,死死的瞪着这片贫瘠的土壤,干黄,皴裂。

举目荒凉,他不知在这片荒原上游荡了多久,连泪水也流干了。

无论再走多久,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黄土,没有尽头的枯黄天空,荒芜的野地,还有舌根上消褪不去的干渴。

天空连续五个月没有降下一滴雨。两个月前,这片大地上还游荡着不少手拿棍子,沿路乞讨的灾民。

如今,只剩下了一行回望时的脚印。

连黄河也枯竭了。。。

至此,黄沙漫漫,男人跪在荒凉的原野上,大口呼灼着焦热的空气,天与地的边缘,那轮浸在水汽中的残阳像是永远不会落下似的,身边徘徊着垂头的野狗,连它们也只有秃皮覆盖的一堆骨头。

这片荒原已经死了。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徘徊着,已记不清过了多少时日。望着万里无云的苍空,男人的目光安详且平静。

他心里的血流干了,曾经乞讨的酸楚,等待赈灾的煎熬,亦或是家人挨个死去的悲痛,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

男人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疑问,

他们到底为什么出生?

既然生于这个世上,却为何要遭受如此苦难。莫非降生为人,竟是要来这个世上受刑的?

。。。

“哎呦,遭老罪咯。”

人潮喧闹,刘大人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挑了一根红彤彤的糖葫芦给阿柿,自己则砸吧着那根旧黄铜烟袋锅子。

“皇上真是赐你给我作护卫的?“

阿柿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掏出锦衣卫腰牌亮了亮。

咬开一颗糖葫芦,极酸极甜的味道在舌尖上回转,山楂火候正好,挂满了糖,又不至于失了那股子青涩味儿。

阿柿眉开眼笑,刘大人却不禁哀声叹气,

“这下子。。。我可怎么跟夫人交代啊。”

一阵净街的锣鼓传来,刘大人领着阿柿退到摊子边上,一辆花翎绸布的马车直直驶过。

“可得小心点,”

刘大人抻脖子瞧着浩浩荡荡的一行杂役,拿黄铜烟锅指了指,

“不知又是哪户的家眷,莫要冲撞了。”

阿柿冲着身后二人比了个手势,两人会意,不动声色的挡在刘大人身前。

“不必那么谨慎,老夫自诩一生待人无愧,想杀我的人可没那么多。”

。。。

金秋十月,时令正佳,天虽寒,却又不至于让人懒散。

每当这个时节,达官贵人们才会从朱门里出来,坐着马车或者轿子,在城里四处转转,买些玩意儿,赏赏红叶。

“去你的!”

过街男人怀里抱着一摞锅饼,避之不及,被黄衣小厮一脚踹翻。男人踉跄着扑倒,怀中的锅饼咕噜噜滚了一地。

“快滚!”

男人却充耳不理,闷头捡着街上的锅饼。小厮气急败坏,对着男人又踢又打,

“臭乞丐,叫你滚你没听见吗?”

“住手!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

刘大人上前阻拦,护住一声不吭的男人,气的浑身发抖,

“这官道本就拥挤,他不过是走的慢些,你家大人又不急,你干嘛非要仗势欺人。。。“

“呸,你又算什么东西?”

小厮呸了老头一脸,抬手作打,阿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他的脉门,手腕一沉,小厮的胳膊咔咔作响。

“啊啊啊呀!给我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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