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计划好的,江充韩说章赣苏文四个人,一起被一锅煮成香喷喷的米饭端上桌,到时候武帝,太子,和他刘进三个人,就可以祖孙融融,谈笑风生,大快朵颐。

现在好了,愣生生煮成一锅夹生饭,这顿饭,怎么吃?

这桌客,该怎么请?

刘进和刘据面面相觑了好一会。

半响,刘进恢复了语言能力,“那依父亲的意思?”

刘据苦笑,“我刚刚的想法,是咱们带上江充,也加速赶往甘泉宫。”

“如果能够赶在苏文到甘泉宫之前叩门,固然是好;如果不能,那就当面和他们对质!”

“可吾后来一想,此事断不可为。”

“以那江充的奸猾狡诈,如果见到苏文不在我们手里,他翻供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到时候不就成了他们再一次联手在天子面前,诋毁诬陷我吗!”

“真到那时,孤焉有命在?”

刘进目光闪动,“所以……”

刘据犹豫不决,“情形如此恶劣,显然吾等已经落在下风。原本想着江充留个活口,将来也好还我清白,父子和睦如初。”

“但苏文这么一逃,孤不知道他会在天子面前说出些什么骇人听闻的言语!”

“父皇年事已高,近来偏好听信这些奸邪小人,真不知道苏文此番谗言,究竟会有多么恶劣的影响!”

“弄得现在这个江充也成了烫手山芋!放了肯定不行,这小人这几年行了多少恶事,坏我身边多少人的性命!”

“如果就这么让他逃过一劫,孤不甘心!”

“但是本来就是矫诏逮捕,没有天子的旨意,谁敢刑罚大臣?”

“我当时也曾经问策于少傅,苏文章赣已逃,倘若江充也跑掉,或者被顺利捉回,孤该如何处置;”

“少傅说此事非同小可,需要从长一步计议。”

“进儿,你怎么看?”

刘进心情,本来随着事发突然,听见两个小人跑路,而恶劣到无以复加,先前推演好的祖孙消除隔阂,其乐融融的剧本被手撕的连渣都不剩。

现在又被问到该如何处置江充,一时间,怒向胆边生。

“以儿臣之见……”

他突然顿住,像是在绞尽脑汁思考措辞。

刘据温言,“进儿,大胆地说,不妨事的。”

“此间只有你我父子二人,有何不能言?”

刘进一咬牙,“恕儿臣冒昧,其实如何处置江充,父亲心中早有盘算了不是么?”

“只是还未下定决心罢了。”

刘据一愣,“继续。”

刘进下面的话竟然说的极其响亮且流畅,

“那么就让儿臣为父亲下定这决心吧!”

“依儿臣之见,对江充这等人,不若直接……杀!”

“杀”字一出,恍若有一声惊雷,响彻在这殿中!

“我等与江充的关系势同水火,内外皆知。”

“本来事情若秘密得手,尚能为天家遮掩一二。”

“既然苏文已经逃离,不知这等小人会在天子面前如何添油加醋,父亲和天子之间的关系,似乎是再不能回到从前了。”

“既然如此,那么留着江充的命,用来为自己辩解,还有效果吗?”

“已经明知道没有效果,此等与我仇深似海的恶人,不若亲手处决了他!”

刘据直视着刘进的眼睛,那是明亮而炽热的眼神。

眼中杀意似海。

————————

上林苑内。

江充和几个胡巫都被绑在树上,捆绑的方式丝毫没变,只是这回放置的地点从马车底部变成了树上。

这回负责捆绑他们的还是王破。

王破乐不可支,”就说让你们老实点!识点相!”

他继续用刀戳来戳去,戳的几个胡巫扭头发出“呜呜”的声音,眼里满是恳求之色。

“叫啊!怎么不叫了!当初在太子宫中,放置桐人的,不就是你们几个吗!”

“那时候叫的多起劲,现在怎么各个都萎靡的像鹌鹑!”

忽然听到背后有风声响动,回头一看,原来是刘据带着刘进一行人远远地走过来了。

刘进行到江充的面前,对王破道,“把他口中的东西摘下来。”

王破恭恭敬敬,“唯!”

上前一步,把江充嘴里那团乱麻摘了下来。

随即听到“唾”的一声,原来是江充见到自己的嘴巴可以自由活动,便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刘进吐了一口唾沫!

王破听风辨位,立刻挡在了刘进的面前,生生地替刘进受了这一“充之吐息”!

于是王破勃然大怒,“姓江的,你这卑贱的小人,死到临头的猪狗,居然还敢对太孙殿下大不敬!“

江充仰天长笑,”太孙殿下就很了不起吗?我在赵国时,赵太子刘丹,不过是一只会和父亲的妃子通奸的粗浅蠢物,赵王刘彭祖,也不过是一个年老昏聩的傻子罢了。”

“他俩违法乱纪,我江充尚且能够检举揭发,太子又比赵王父子高贵在哪里呢?”

“难道我江充就不能吐太子口水,揭发他的不孝吗?”

“江充。”

这回是刘据开口,仍然是不急不缓的声线,倒也符合监管天下多年的气度。

“你我心知肚明,且不论赵王父子是非,我只想知道,你我之间有何嫌隙,竟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害于我父子!”

江充不笑了,直勾勾地看着刘据。

“无论我说不说,今天你都要杀了我吧。”

“是。”刘据承认的也很爽快,毕竟在搞出这么大阵仗,又是矫诏逮捕又是把人弄到上林苑,这么大的动静,想要诱骗江充,说坦白从宽,人家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信。

江充仰起头,“既然我就要死了,那么说出来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我出生在赵地,和妹妹相依为命。”

“小时候大家的日子过得都不宽裕,馆里面管事的人对小孩子更是苛刻,严加训练,稍有不如意就肆意打骂。”

“但小孩子,只要有同伴,能玩到一起去,也就不会伤心太久。”

“和我们玩的好的那家姓李,兄弟姐妹比我们多得多。他家小妹是真正的天姿国色,当初我的妹妹每天练习完都要哭着到我怀里,问我为什么自己不如她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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