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清晨,风愈发凌冽,洛宁羽早早起床,冷水擦脸,倦乏且亢奋。

他一个月来在血刃楼的卧底生涯,过得是剑不离手,提心吊胆,好不容易结束了任务,可以好好睡上一觉。

但一想到明早要去“枢政司”找苏先生,不知道是囚徒忽然获得自由的惶恐,还是害怕自己不能胜任差事的担忧,亦或是对姐弟二人未来生活的期待。

最后,他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算着时辰还早,洛宁羽不再多想,拾起地上的一根笔直枯枝,开始练剑。

少年身若游鱼,剑影快如闪电,将繁复的剑式转化为最直接的杀招。

这是自九岁起养成的习惯,无论炎夏寒冬,练剑不辍,握住剑柄的那一刻,就仿佛握住了命运中最坚实的部分,能够将那些无常全部斩断。

“苏先生说,修行者所用的物品东市有售卖,我或许可以去逛一逛,寻一口好剑。”

兵器本就是极易在厮杀和磕碰中损毁之物,洛宁羽三口凡阶下品的剑器,软剑、铁剑、短剑都已经在先前的战斗中断裂。

若有凡阶中品或者凡阶上品的剑器,在石窟一战中,洛宁羽甚至有把握在不受伤的情况下,将那些杀手全部解决。

几套剑术演练完毕,洛宁羽头上已经有了一层蒙蒙细汗,估摸着时辰,他将树枝一丢,带上苏寻道的令牌,奔出院门。

枢政司紧挨着荒城巡查府,朱漆大门洞开,许多身穿青蓝色制服的小吏捧着文书,神色匆忙地进进出出。

洛宁羽刚刚走到大门三丈开外,守卫立刻上前,脸色铁青地喝道:“闲杂人等,禁止靠近。”

洛宁羽递上令牌,抱拳道:“这位大哥,是苏远道先生叫我来的。”

“哟,这位爷,您里面请!”

守卫将令牌双手奉还,满脸笑容地迎着洛宁羽进了枢政司大门。

洛宁羽咂舌,心中暗道,此人好快的变脸速度!

绕过匆忙的前堂,守卫带着洛宁羽进入曲径通幽的后院,解释道:“枢政大人今早在与其他几位司首在巡查府议事,回来的时间并不固定,您稍等。”

后堂客厅,洛宁羽有些拘谨地坐在位置上,双手捧着侍者倒来的热茶,轻轻吹着气。

与他同坐的还有另外两人。

一名身着白色短衫的壮汉焦急地望着客厅外,握住椅子扶手的手掌不断渗着虚汗,坐立不安。

另一名紫色锦袍的中年人则细细品着茶水,不时啧一声,好茶!一副气定神闲之态。

好茶?

洛宁羽有些好奇地喝了一口茶水,没尝出味道,一口饮尽,依旧不知滋味。

把茶叶倒进嘴里嚼了一嚼,洛宁羽面露难色,想要吐出去,却又觉得不妥,只好一口咽下。

这滋味,和葡萄差远了。

“噗嗤,哈哈哈。”

洛宁羽的动作引得一旁的紫袍中年人忍不住轻声发笑,那中年人连忙起身,拱手道:“这位小哥,对不住,在下无意冒犯。”

洛宁羽将茶杯放在一边,有些尴尬地摆手:“不打紧。”

中年人客气之余,认出了这是一双握惯了兵刃的手。

他余光打量着眼前少年,虽然衣衫简陋,疏无见识,但眉宇间的锋芒却非是同龄少年可比。

“在下姓孟名致远,是荒云商会的会长,同时也是枢政大人的幕僚,我之前似乎没有见过小哥,敢问小哥找枢政大人有何公干?”中年人客气询问。

洛宁羽大概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礼貌的人,对其极有好感,老实回答。

“我叫洛宁羽,是苏先生让我来找他,他要给我安排差事。”

“喔?”孟致远眼睛一亮,心中将荒城大户人家的姓数了个遍,却没有得到心中的答案,继续出言问道:“洛小哥从哪里来?有何所长?心中又对哪个司署向往?”

一连三问,洛宁羽对自己兽笼囚徒的出身有些抗拒,答道:“从荒城之外来,擅长剑术,敢问孟先生,巡查府中有哪些司署?”

孟致远听到洛宁羽的回答,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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