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驾~
策马狂奔之间,朱慈烺忽然听到了丝竹声,转头一看,却是国丈嘉定侯周奎府邸。
如果外面有一些僵卧者,就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味了,如今只好说“周氏不知亡国忧,隔江犹唱后庭花”。
朱慈烺勒马减速,道:“去叫门,拜访一下嘉定侯。”
“小爷,时候不早了。”方正化提醒道。
朱慈烺环顾左右,道:“诸卿追随本宫左右,然本宫囊中羞涩,竟不能发赏钱,素闻嘉定侯富甲一方,正好去化点缘。”
年轻!
别以为你是周老匹夫外孙就能要到钱,那厮吝啬堪比铁公鸡。
方正化犹豫了一下,还是闭上了嘴巴。
看皇太子笑话当然不好,但是让他吃碗闭门羹有利于茁壮成长。
朱慈烺不知道周奎的吝啬吗?
没有人比他更懂。
明年,国之将亡,朱由检走投无路,请诸勋贵朝臣筹集军饷,周奎哭穷,只给了一万两。
朱由检嫌少,让他再来两万,周奎捣瓦砸门说自己家坏了都没钱修,周皇后给他五千两让他再捐,结果自己先取三千两做管理费。
李自成入京,被拷掠五十多万现银,二十多万财货。
国是朱家的,钱是自家的,倒也不能怪周奎不出钱。
但是朱慈烺急需要钱,只能想办法从周外公家拆借一些。
就在朱慈烺思考时,周奎领着一家老小接驾。
礼毕,朱慈烺扶起周奎,道:“都是一家人,又是私下里,外公不必拘礼。”
周奎没怪朱慈烺应该早说这话,反而觉得这个外孙能处。
没进大堂,一股酒肉味道传来。
咕噜,朱慈烺肚子响了。
下午劝解便宜老爹到天黑,没来得及吃晚饭留出了宫,是真的饿了。
周奎就当没听到。
刚才的感动只在一瞬间。
别谈钱,免得伤感情。
各自落座,奉茶。
周奎说道:“殿下恕罪,臣家贫如洗,只有一些劣茶。”
“无妨。”朱慈烺也不端茶盏,说道:“外祖空有侯爵之名,却无侯爵之实,仅凭俸禄养一大家人,确实困难了。”
周奎感动地说道:“殿下体谅,臣感激涕零。”
祖孙默契地忘记了赡养田。
五万亩而已,天灾之下全部绝收,入不敷出啦。
嗯,就是这样,绝对没差错。
朱慈烺说道:“外祖年迈,正该颐养天年,然而几位舅父皆年轻有才,何不出任实职?”
要是外戚能干政,就凭咱与首辅关系,不分分钟大捞特捞?
周奎沮丧地回道:“外戚不得干政乃是祖制,徒呼奈何。”
朱慈烺说道:“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人,明日本宫与父皇陛下请旨,任几位舅父实管五城兵马司如何?”
周鉴大喜,纳头便拜,道:“殿下抬爱,臣必赴汤蹈火以报。”
其他几个周家子跟着拜下表忠心。
五城兵马司,顾名思义是五部分,五个都指挥,周家五子一人一个。
各路孝敬就能收到手软,比给平民放贷来钱快,还轻松。
躺着赚钱。
“舅父不必如此。”朱慈烺扶起周鉴,道:“举贤不避亲,此时局势大坏,诸位舅父有大才,自当破格擢用,然而……”
“殿下但说无妨。”周奎热切地说道。
“此事只有本宫能提出来,然而需要打点父皇陛下左右,否则……”
你可懂?
朱慈烺丢了个眼神,让周奎自己体会。
周奎秒懂。
只是想到要出钱……周奎惨兮兮地说道:“按理说殿下抬举,臣倾家荡产也该促成此事,奈何臣家一贫如洗,实在是……”
说不下去了,抹起两行老泪。
编织了一下语言,周奎继续说道:“唯今之计,只有变卖房舍,然而缓不济急,徒呼奈何。”
“那便罢了。”朱慈烺起身,道:“时候太晚,本宫该回宫了。”
你图官,我图钱,终归都是图钱,看谁憋不住。
周鉴叫道:“殿下,皇后娘娘曾赏给臣三千两,臣一直留着预备不测,愿意取给殿下使用。”
“一个都指挥六百两,呵。”朱慈烺轻笑一声,拔脚就走。
六百两连县令都买不到。
如果明码标价,一个都指挥三万两起!
大概觉得这个价格有些过分,周鉴叫道:“殿下,臣弟亦能凑出一些银钱。”
朱慈烺脚步不停。
让周家出任实职,除了他,看谁还敢提议!
驸马出任实职有前例,外戚是真没有的。
周奎知道这点,又发现外孙并不是真讲感情的人,连忙叫道:“臣尚有两万两积蓄。”
脚步依旧不停。
“建虏抢够了,即将退兵,然而局势如此,戒严尚需讨论。”朱慈烺丢下了筹码。
建虏退兵,京师该解除戒严了吧?
不!
流寇威胁依旧。
继续关门戒严,想出城就得拿批文,批文能随便给出?
以京师之富,一张批文一千两不贵吧?
不可能卖不出去的。
从前五次经验来看,每次建虏退走后,都会有一大批富户南下。
这次不可能例外。
轻松收获百万两。
“五万两……”周奎叫道。
真扣,活该你被拷掠!
朱慈烺加快了脚步。
“八万两!”周奎嚎叫道:“殿下,臣真的倾家荡产了。”
朱慈烺脚步不停,道:“十六年经营,岂如做官一年?”
“十万两,殿下,臣真的倾其所有了!”周奎嚎啕大哭。
掏心掏肺,真不能更多了,要老命啊。
怕此事搅黄了,朱慈烺止步回身,道:“任上所得,本宫要分润一半。”
分润一半好啊。
为自己的钱包才会努力!
周奎不怒反喜,道:“殿下抬举,自当倾力报答。”
“善!”朱慈烺颔首,道:“取钱吧,早日定下这事,早日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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