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玄治正点着头应道:“好的,徐婶...”
话还没说完,他的身体却已后仰着,被徐豪拖拉跑出门去。
不过还好他身姿矫健,一个腾挪转身就回身跨出了门栏。
不到十息,两个小子就已经飞奔到了大街尽头,转入了另一街道。
去无影踪了。
定签山倘若落在大新朝北边,兴许只能得了“丘”的名号,但是在海清镇,那可是实实在在的第一高山,足足有千尺之余。
蜿蜒的溪流不知从山中哪里流出,像一缕绢布散披到了山脚下,潺潺流向不远处的大海。
晨间多有女子在此浣衣,而午后过两个时辰,烈阳慢慢收了神通。
这一处阴凉就成了这群不着家少年们的玩乐之地。
或是摸鱼,或是打水漂,最后趁着夕阳结伴回家吃饭。
实在是美事一桩。
可是今日溪边倒是出奇冷清,可能是午间旧庙决战,玩伴们回家晚了会,少不了大家几句责骂。
此刻估计都正被勒令禁足呢。
但贾从明肯定是不在此列的,因为他打小便是两不管人士。
爹不管,娘也不管。
他早早来到了溪边,此时正看着远处两道身影飞奔而来。
徐豪才刚跑到跟前,还没喘气便急忙开口问道:
“大聪明,早上咱们赢的钱呢”?
贾从明立时竖眼瞥着他:“嚷嚷啥嘛?这下好了,小治也知道了”。
方玄治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原来早上还不止是贾从明开局作赌…
还是这二人里应外合,敲竹杠!
徐豪却勾着方玄治的肩,嘿嘿笑道:“没事没事,小治是自己人”。
方玄治一把将他的手拿开,紧紧盯着二人:
“你们拿玩闹作赌也就罢了,怎么还骗起人来了”?
“小治,你听我说,这件事是这样的...”
徐豪说着停顿了一下,问道:
“你识得福临巷的王冲王大叔不”?
方玄治点了点头,福临巷离方玄治住的南横巷不远,与王冲大叔倒也不时就碰上。
他今年约莫四十来岁,是个精瘦汉子。
徐豪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听说王大叔几天前出海后便没了音讯,说是遇上海风,被大浪卷走了”。
方玄治这两天也有听闻这件事,想起这个脸上常常挂着憨笑的汉子,他心绪也一时低落下来,忘了正在责问二人敲竹杠。
徐豪见状拍了拍他肩膀:
“王大叔不是有两个女儿嘛,小的那个才四岁半,昨天我走过福临巷,听见她在家里哭闹,要邻家孩童的拨浪鼓,然后我就跟大聪明说了,两人想了这个法子,想着赢了钱今儿便去杂货郎那买上一个送给她”。
方玄治喃喃道:
“原来如此,但是那泼浪鼓不过也就二文钱,咱们几个想法子凑凑便是了”。
这时一旁的贾从明出声:“你可是忘了咱们每月逢三之日要交的防寇钱”?
每月的第三日,海清镇成年人都需要向海防府缴纳抵防海寇的钱。
一人十文。
徐豪跟着附和:
“是啊,王大叔遇上这种事,却还有一双女儿,我们寻思着把赢来的加上我们存下的几文钱,一并送给王婶去”。
言罢三人都沉默下来,一时间都没心思摸鱼打石了。
过了一会,还是方玄治先开口道:“为什么不跟大家商讨一下,大家伙也会乐意的”。
贾从明摇着头道:
“王婶婶不一定就想搞得人尽皆知”。
这确实是方玄治没有想过的。
他有些错愕,再看向贾从明时,感觉贾从明身上好像突然有了些,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东西。
这时徐豪开口打趣道:
“大聪明,学塾考究你哪次都排最末尾,怎么从哪里学了这些东西来?”
“这叫用以致学,你懂什么”
贾从明被徐豪这么一夸,声音中还是忍不住透出得意来。
方玄治本也是跳脱的性子,见此他顺势就埋怨起了二人,这次行事居然没有算上他一起。
他要求现在加入!
徐贾二人相视一笑,欣然同意。
那接下来就要继续办正事了,方玄治提议来一次赛跑,看看谁能先从溪边跑到镇上杂货郎那去。
买泼浪鼓!
话音未落,贾从明就撒开腿跑了起来,他很聪明,知道一起跑的话,他肯定没机会获胜。
方玄治和徐豪回过神来,也马上飞奔起来。
对于少年而言,没有意义的游戏,却是最有意思的玩趣。
这时已经是夕阳时刻,不再炙热的日光斜铺在溪边。
将三人的身影拉得长长。
无论是贾从明还是徐豪,今天都让方玄治刮目相看了。
原本在他眼里仗义却吊儿郎当的徐豪已有了宽广胸怀。
而在他眼里狡黠多怪的贾从明,竟然思虑这么周全。
想到这里,方玄治边跑着,边在心中暗诫自己:
圣人言,三人行,必有我师。
诚不欺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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