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叹口气,“自从老爷过世之后,夫人悲伤过度,就落下了个头疼的毛病,也请宫里的太医来看过,吃了好一阵子汤药,这才好了。最近不知道又是怎么回事,又时不时地喊头疼。”
她眉间带着担忧,“前几日太医给七爷复诊时,便也请他给夫人搭了脉,倒没说什么,只是让注意保暖,莫要忧思,开了两副补脑安神的药。夫人吃了两天没有效用,就不肯再喝了。”
穆嫣轻轻“哦”了一声,“能不能将太医给的方子让我看一下?”
李嬷嬷目光一亮,连忙欢喜地抓住穆嫣的手臂,“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她有些懊恼地说道,“我还想着说五小姐有本事,许是能将东安王妃的顽疾治好,却将近在眼前的夫人给忘了,真是该死该死!您先回屋去等着,我马上去拿方子来。”
穆嫣点了点头,“好。”
她回头又望了一眼主屋,心想,那道紧闭的屋帘就好像是唐氏的心,看起来有了缝隙,但其实却层层叠叠好几道,一点风都透不进去。否则,唐氏为什么不肯叫自己看一看?
李嬷嬷很快拿着方子过来,“这是从前的方子,这是前几日新开的,五小姐您看看?”
穆嫣细细地端视,沉吟片刻问道,“母亲夜里睡得可好?平素是否有耳鸣眼花的症状?”
李嬷嬷忙不迭点头,“对对对,夫人时常觉得精神困倦,有时还说四肢无力,这一年很少出门,连园子都不大逛了,只说没有力气。”
她怔了怔,猛然问道,“五小姐,夫人这病严重吗?”
穆嫣连忙安慰她,“李嬷嬷放心,母亲只是有些神经衰弱罢了,算不得什么大病。不过……”
她话锋微转,“虽然天气冷了,但嬷嬷还是要陪着母亲多出门走动走动,总窝在屋子里可不行。她这病啊,就是父……父亲过世之后忧思过度,又整日倦怠出门,神思忧伤,给憋出来的!”
李嬷嬷瞪大眼睛,“那要吃些什么药吗?”
穆嫣点了点头,却又忽然摇了摇头,“这是要慢慢养的病,不是几剂汤药就能立刻好的。我看母亲平素吃的也不多,胃口也不是很好,想来不肯总是喝药。”
她想了想,走到桌案前铺纸沾墨,凝思半晌,这才郑重地在纸上写道,“天麻一钱,鸡蛋一个,盐半钱,香油两滴,葱花若干。干莲子三斤,冰糖半斤,蜂蜜二两,碱一钱,猪网油一方,绵纸一张。”
李嬷嬷困惑地问道,“五小姐这写的是什么?”
前面她还看得懂,五小姐应该是要以药入菜,给夫人做药膳调养,可是后面怎么还要用到绵纸?
穆嫣冲她笑了笑,“我给母亲写食谱呢,这里头有几样跟嬷嬷说不清,等会儿请嬷嬷叫了厨房上的人过来,我告诉她怎样弄。”
她不一会儿就写了厚厚的一叠,送到李嬷嬷怀中,“除了正膳外,里面也有些点心羹汤的方子,每日里可以给母亲多加两顿辅食,少食多餐,这样调养一阵子后,母亲的症状想来会慢慢好转的。”
李嬷嬷面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她对着穆嫣深深行了一礼,“夫人其实心里也疼五小姐的,只是她一时之间还难转圜过来,她从小性子就要强,也不像别人那样会说好听的话,实在是个面冷心热的。”
她顿了顿,“容老奴说几句僭越的话,如今五小姐和夫人已经成了母女,再怎么不愿意,也是修几世才能有的因缘,咱们三房人口少,在府里地位尴尬,也只有一家人齐心协力日子才好过。五小姐总是小辈,夫人那边若是有什么不是,还请多担待一些……”
这是怕母女离心,生出波澜。
穆嫣忙道,“母亲若是心里没有我,就不会让我去给东安王妃治病了,这份心意我很感激的。”
她轻轻拉了拉李嬷嬷的手,“我来府里也不过才两月多,能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嬷嬷不必担心。”
这倒是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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