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又一下,默数着次数,林子朝已然头脑发昏。眼皮合拢,睁开,每一次的时间都在拉长,光亮越来越模糊,黑暗越来越清晰。

当三十五声道出时,他的手终于松了开来,头沉了下去。

“公子——”

若方才团苏还只是小声抽泣,此时已全然顾不得,手中的帕子攥的生紧,脸上的泪水肆意流淌,恨不能挣脱开阻拦冲上去。

盛延始终拽着团苏的手腕,王爷此刻动了怒气,若这傻丫头现在冲上去,岂不是一并遭殃。

煜王没有说话,自然也无人敢停。军棍一次又一次的落下,直至四十声止。

……

一盆冷水泼来,浇醒了林子朝。即便是在太阳地中,他也觉得身上发冷,浑身打颤,稍不留神,便从长椅上跌落在地。

团苏瞧着,心中一急,发了狠,朝着盛延的小腿便是一脚。

冲上去,抱住林子朝,哭喊道:“求求王爷,我家公子大病初愈,身子还未好全,他……他知错了,您就放过他,再下去是会要他命的。”

何来知错一说?越则煜冷笑一声,“我是主,他是仆,他的命本就是我的。”

林子朝昏昏沉沉,嗓子痛的像被撕裂一般,但话他一定要说。抬头看向越则煜,断续道:“只不过……三年。三年后,我的命……便是我,自,己,的。”

越则煜没有出声,如此,有何话可说。

“让郭时敬来。”

林子朝咬紧牙关,扶着长凳的手一直发颤,全身用力,撑了起来,“谢……王爷。”刚一说完,两腿一软,重新摔倒在地,好不狼狈。

盛延见此,快步上前一把扶住。

“谁都不许动他!”,越则煜看着满身褴褛的林子朝,冷声道:“既然有了路,那就自己爬回去。”

林子朝抬了抬眼皮,盯着前方,挪动着双臂,拖着已无知觉的双腿,一寸一寸向前挪去。

当他在一次醒来时,什么也不记得,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爬过九曲长廊,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苟延残喘,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狼狈不堪。

团苏的眼睛红肿的像个核桃,哭诉道:“那天您爬到湖心苑,便又昏了过去。府里的人都怕王爷,没人敢帮您,只有媗琴姑娘一个人,肯和我扶您回房。自那之后便一直睡着,郭御医说……说您的腿是留了病根的,日后见不得湿寒。王爷太狠了些,且不说您大病初愈,就是平日里的身子也比不得男儿……”

“团苏!”林子朝连忙呵斥打断。

如今知道他是女儿身的,只有团苏和郭时敬,这个点了引信的炸药,还不知何时会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只愿那时,他已有自保的能力。

一边给林子朝上药,团苏一边小声埋怨煜王,说着说着连带盛延一起抱怨,要不是盛侍卫拉着自己,说不定她还能替公子受上几棍,少些疼痛。

打发了团苏,看着自己布满血茧的手,林子朝竟然满足的笑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些他受的起,复仇本就不易,这又算的了什么。

林子朝闭上眼,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江南急报,先前派出的刑部侍郎和上州长史,武力镇压闹事学子,不料失了分寸,无法收场,反倒乱了民心。如今商户休市,百姓闹事,学子冲撞府衙。江南危矣!

燕皇急召众臣入宫,商议对策。煜王自请前圣旨,前往江南,稳定局面,燕皇欣允。

出了宫门,越则煜策马直奔江南。

煜王府又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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