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双绝望的血眼,李慧雯跟我提起过你,道牧。”肖菁菁手不离树,声音却带颤音,面无血色,笑起来显得那般无力惨白。

“放手吧。”道牧目光掠过众人,与肖菁菁死目相对,“你虽为天牧,毕竟为人,不是神仙。她身上成千上万窟窿,你如何填补?”树干上,刀剑密布,自底部到树冠,无处不在。

或许,这就是人。

道牧感概,奕剑门人在此,想要出手救活树灵,难上加难。

万古长青树,高达百丈,直通云霄,树冠遮天蔽日。其躯干比老垂柳粗大不知几倍,状况比老垂柳严重太多太多。

道牧估摸一下,树上起码有百把新增刀剑,年限不超过两年。这百把新增刀剑,就是压垮树灵的最后一根稻草。

想到这,道牧又闷气又无奈。哪怕自己救活万古长青树,又能如何?消息传出去,将会引来更多剑修,皆是又将重蹈覆辙。

“你有办法?”肖菁菁见道牧语气古怪,神情有异。

“我一高阶牧徒,弃剑从牧,还未真正入门,能有什么办法?”道牧面不改色心不跳,眼睁睁看一个新生树灵死去,心里也不好受。

遂对奕剑门一众行一礼,“打扰了,我正赶时间寻我牧剑山门。”唤阿萌离去,心觉眼不见,心不烦。

“少年郎,请留步!咳咳咳……”老人过于激动,抖若筛糠,形同狂风中摇曳的烛火,好似下一刻就会灭掉。“老朽劳烦你尝试一番,无论结果如何,奕剑门欠你一份情。”

“一棵凡树抵得奕剑门一份情?”道牧淡漠脸上,写满不解,“老人家,您的海口,未免太过。”

“呵呵,少年郎可有兴趣听老朽唠叨唠叨?”老人笑得那般开怀,却带着满满苦涩。

原来,老人名作继砝,因母亲六月早产,继砝自小体弱多病。父母不知从何得来一法,带继砝来至万剑坟。一家人共同栽下一棵与老人同龄的长青树。

说来也神,自那以后,继砝身体逐年改善。随年龄增长,继砝剑道天赋显露,被奕剑门门主相中,成为奕剑门门主弟子。

长青树亦是如此,从山林中脱颖而出,不断拔高登天,扎根埋土。六千年岁月匆匆流逝,继砝已油尽灯枯,半步迈入棺材。长青树本该壮年,却也随继砝一起不断恶化。

六千年相伴,继砝对长青树的感情,只怕比天高,比地厚。

“老人家,您可知我牧剑山门,坐落何处?”对于继砝的故事,道牧感动归感动,同情归同情。“您觉得拜入牧剑山门和领奕剑门一份情,哪个更重?”

道牧自觉非良人,权衡利弊之后,自是觉得抓紧时间寻得牧剑山门最佳。他所能用的办法,与救治老垂柳,无二般。

道牧不过一高阶牧徒,对自己几斤几两,是有自知之明。别说耽搁几日,时间本就不够,一分一秒都可揪心掉血。

“牧剑山,老朽曾有耳闻,六千年来,却未曾见过。孩子,怕是你找错地方了……”老人喏嘴长叹,恁般凄凉孤寡,“万剑坟,没有牧剑山,只有人抛弃的希望与丑恶。”

“打扰了。”道牧慎重行一晚辈礼,唤阿萌迈步离去。

嘘嘘唰唰,道牧阿萌没入山林。肖菁菁无言,眼中失望满满,李慧雯在自己面前,将道牧夸上天。今日,肖菁菁亲见道牧才发觉,并非传言那般善良,嫉恶如仇。

“道牧体内牧力不同于我,说不定真能生奇效,可他连试都不愿意试。”肖菁菁对道牧的兴趣全无,有了道牧做对比,继戎也变得顺眼很多。“说到底,道牧也是个俗人罢……”

嘘嘘唰唰,又响一阵动静,肖菁菁以为道牧回来,惊喜脸露于表,循声望去,笑脸全无,失望更甚。

“莫归海?”继戎咧嘴轻笑出声,“今天刮的是什么妖风,把你也给吹过来。”语气柔和如绵绵吹风,可莫归海怎么听,都觉得戏谑刺耳。

“道牧不在这?”莫归海右手握剑柄,左手背负在后,大咧咧站在道牧先前所处位置。

见他目光森沉,掠过其他人,锁在继砝身上。“老不死,你又在作妖?若不交出道牧,你们所有人都别想离开万剑坟。”

“哟嚯!”继砝气得笑出声,“小畜生,你是不是觉得自个儿,羽翼丰满。所以我这老不死,任由你一介天牧,随意踩在地上践踏……”越说越气,气得他咳嗽连连,面红酱紫。

“看来,你们没敢对道牧下手。”莫归海抿嘴,冷笑连连,大步迈开。无视他人,来至长青树旁,左手伸出撑树,眼睛缓缓闭上。

须臾后,莫归海再度睁眼,转头注视肖菁菁。“天灾与人祸并行,不无道理。如果道牧出手,兴许能有一线生机。”较于他人,语气神色,皆柔和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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