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啊,凌夫人?好久不见了。”大嘴巴装腔作势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得意。“你终于敢走出你那肮脏的山洞了。难道谷主的第二个夫人才刚失踪,谷主尚且尸骨未寒,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偌大的宫殿收入囊中了吗?贪吃之前,首先要体谅一下自己的小身板。还有,别忘了,她只是失踪而已。失踪,不是死了。更何况……”凌夫人故意地停下来,目光明确地看向整个宫殿最里面的一扇小小的成蝴蝶的形状,但是却死死关起来的石门。她的嘴角随即掀起的一抹犀利的不怀好意的笑容,让人胆寒。大嘴巴恼怒地涨红了脸。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的那一刻,昔日黯淡了多年的目光突然异常明亮地燃烧起小小的憎恨的火焰。

她当然明白凌夫人的意思“更何况……谷主的第一个夫人还好端端地活着呢。”对大嘴巴来说,谷主的第一任夫人是还活着没错,但是她可不确定她是不是还好端端地活着。这些天,关于谷主的第一任夫人一夜之间突然顽疾缠身,以至于是非不分,六亲不认这样的传言,她可没少听说。据亲临谷主死亡现场的目击者透露,谷主夫人在没事人一样起身走向那扇牢笼一样的小房间的途中,当她从自己今生唯一的女儿——古谷的身边走过的时候,她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似乎她亲身生下的古谷只是一个从未谋面、无关紧要的路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大嘴巴才不在乎她是真疯还是装傻。她真正在乎,真正会让她心生惧意的人是谷主的第二任夫人。如果说大嘴巴在这个世界上真怕过什么人的话,其一是她的丈夫——那个被人称为闷葫芦的男人,另一个就必定是谷主的新婚妻子了。

头顶的毒日还在变本加厉地炙烤着这片早已满目疮痍的土地——像是一种惩罚,豆大的汗珠从一张张干净、白皙、没有皱纹的脸上,不耐烦地流了一拨又一拨。男孩们像得了少儿多动症一般过分频繁地挪动着双脚,仿佛此刻他们脚下踩着的不是被岁月污染的灰头土脸的沙滩,而是一座热量十足的活火山。

双眼噙满泪花的母亲们争先恐后地挤在,跟规模庞大的母亲团比起来明显不够大的石门前。她们固执地把早在六年前生命力就大大萎缩的脑袋伸出大门之外,而她们微微颤抖着的双脚却小心翼翼地留在高高的门槛的内侧。就像恪守本分的良好公民一样,束手束脚的,不敢越雷池半步。

在外面投射进来的明晃晃的阳光照耀下显得亮晶晶的泪水,此刻正安稳地栖息在一条条小小的皱纹里。该怎样做才能让那些未经世事的孩子们明白呢,让她们的母亲答应他们去开启这场荒唐的旅程,就等于是让她们在自己孩子的生死状上签字。就像是锒铛入狱,在规定的时刻送别前来看望自己的亲友的犯人会有的那种样子,她们有些拘谨的伸出自己苍白虚弱的双手,仿佛她们的面前真的存在一张有着密密麻麻缺口,带着倒刺的铁丝网。它们长久地,无力地在半空中摇晃着,像极了一根根会随风而动的粗糙的老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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