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地震后的余震般,悲伤的情绪继续蔓延,一段似乎永远也不会结束的时间。终于,在少年们一次又一次抬起的手的擦汗动作的姿势里,他们消耗掉了最后一丁点儿的耐心。
三人一排,总共三十三排的队伍,眨眼之间就踏上了那片无比险恶的。就像祭天仪式的延续一样,古莲作为领头人独自一排,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古谷作为第一百零一个,站在队伍的最后面。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古谷是被永远的留在了古谷镇。从此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站在整个队伍最后排的阿让、玲珑和风之子看上去依然像举行“祭天”仪式那天那样,脸上透着不情愿。在他们三个跟古谷告别的时候,四个人不哭也不笑,神情就像当时的天色那样灰蒙蒙、阴沉沉的。决定远行的少年们正在遂着自己的心意越走越远。他们在太过湿滑的冰川上歪歪扭扭行进着的队伍,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张站起来走路,却被无情的风吹的东飘西荡的白色床单。
身处仲夏的季节,穿着夏季应该穿的衣服,却在坚硬的冰川上徒步穿行,这也许是只有在古谷镇才会发生的事情吧?如果风之子还是初来乍到古谷镇的那个六岁的小女孩,她一定会小题大做地惊呼:“哇哦,这个世界太疯狂了。“然后,小雪人一定会在一旁好心但不免带些嘲弄意味地提醒她:“冷静,遇事一定要冷静,入乡随俗就好。”
这么多年像车轮一样碾压着地面,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过去了。风之子的确是入乡随俗了,她甚至可以对古谷镇大门以外的世界,在同一天之内心血来潮般地完成春夏秋冬之间的秒变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见怪不怪。就像小雪人说的,在古谷镇,气候只不过是一个只有风之子和小雪人才能理解的概念罢了。
明晃晃的阳光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欲望。还在执著着迟迟不肯离去的少数几个母亲,脸上呈现出不同程度的悲伤和绝望。她们呆滞、苦涩的目光落在遥远的地方,空荡荡的双手已经放弃了徒劳无功的挣扎,无精打采地随便放在身体的某个地方。就像溺水的人拼命地把手伸出水面,然后又拼了命的在神秘的水域的最表层胡乱抓挠着,只为寻觅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可是当精疲力尽之后她们才骇然惊觉“所谓的能救人于水深火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根本就不存在”。
一个对生命有着让人难以理解的执念的人,在虚空中把手握一握,再握一握。最后的最后,在一点点沉沦下去的过程中她们竟然恨起当初那个告诉她们“就算身处绝境,无论多么艰难,也要努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那个人来。此情此景,她们会恨那个曾经在她们心目中像神一样美好,如今却像个小孩一样毫无抵抗力,甚至无法分辨善恶的可怜女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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