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不愿意从山洞里走出来吗?”明明有这么多问题要问,古谷还是本能地问出了这句她内心深处最关心的。不知从何时开始的,当古谷注意到的时候,泽照已经在紧挨着石头宫殿那个山洞前的月夭树下堆出了一个小雪人。“她?”泽照没有抬头,继续完成堆雪人的最后一道程序。当他终于非常小心地把两颗“无果之心”的红褐色空壳,当成小雪人的眼睛轻轻嵌在它平面似的脸上后,他才有空抬起头来、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比雪花还要纯洁几分的浅笑。
“哦。她,我的母亲。”像是需要确定一下似的,一阵小小的沉默之后,古谷很确定地说。“你的母亲?”现在轮到泽照犹豫不决了。“嗯,如果你是指姥姥的话。是的,她从不走出石头宫殿。”
“母亲”这两个字眼对一生下来就不知母亲为何物的泽照来说太陌生了。比起母亲来,他还是比较习惯姥姥这个称呼。“看来,你终于认出她来了。”泽照有意无意地把“终于”两个字说得有些重,在他隔着纷纷扬扬的白雪射过来的机警又有一些嘲弄的目光里,古谷竟然真像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那样感到有点难为情。按照泽照的说法,她已经二十五岁了不是吗?根据古谷镇的传统,她早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姑娘了。她本不该如此娇羞的。
凛冽的寒风席卷着白雪汹涌而来,然后又呼啸而过。古谷一头长长的乌黑秀发在风雪里飘扬着,时而亲密地纠缠在一起,时而逃避似的彼此远离。她觉得自己的思绪混乱极了,如同欠缺容器收纳的一盘散沙。无论如何用力,怎么都不能聚合成一个整体。就像久未谋面却又一直深深思念着彼此的两个人之间的情感那样,时隔经年的再次重逢,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跟对方倾诉,但是却在见面的那一刻,所有想说的话都变成了一个个火热滚烫的实体硬生生哽咽在喉咙里。结果只是傻傻地站着,呆呆地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此时此刻,古谷就是这样的心情。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怎样说起。
关于古谷生命里那段七年的空白。她有那么多事情想了解,有那么多待解的问题想知道答案,她想弄明白在自己沉睡的这七年里,这个事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想知道当年那些爱哭泣的母亲们如今,是否依旧沉浸在失去孩子和丈夫的伤痛中无法自拔,她们还在绝食吗?还有为什么只有自家的月夭树上有“无果之心”,以及所谓的“无果之心”究竟是什么玩意,如此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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