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安最终还是走到了朱雀城,那与三大天院所在的慕圣平原相邻的朱雀城。

并非是巧合,只是他所要找的东西并没有方向,他早晚会来到朱雀城。

而朱雀城作为江国的边缘,与慕圣平原相对,距离甚近,作为平原最近的一座城市,朱雀城内几乎每时每刻都有着三大天院的学员游玩、办事。

朱雀城与慕圣平原可以说是一体的。

但在来到朱雀城之前,许平安还是认识了一位朋友,知道了一件事情。

……

江国。

此时的许平安才刚刚下云辇。

他的身旁少了小婵,身上多了一株扁茎灯心草,一件秦长老送的隐藏气息的玉佩,他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活,一边卖字,一边流浪。

一路上他走过很多村庄,全像立起来的狗毛,而且其中的村民更是或血气萎靡、或灵力薄弱——直到后来他才知晓,是江国人皇“江王”被一名叫“绫姬”的女子迷了心窍,大肆加税、收刮精血,甚至倾国之力为绫姬养花。

他常听人们口口相传,绫姬的那株花是地级上品。

这些对他来说都太过遥远了,作为一个丢了记忆的人,更想知道的是关于自己的事情。

是的,许平安丢了记忆,很早以前就丢了。以前带着小婵卖字流浪之时,他总会写一些“家道中落”惹得小婵好奇,但其实他自己也在好奇。

他身上有太多迷雾了,除了那本黑书,其实他身上还有一颗已经携带了三年的花种。

这颗花种许平安一直没有去养,不知品种,他怕是个无底洞。

此外失忆并不会使人丧命,他所在找的东西其实还有一件,是一株天级上品的道花——九轮塔。

他要用九轮塔来重塑天池。

大陆之上修炼之风极盛,而许平安身为男儿,更是心羡修炼已久,但他的修为……他的修为可以说是不错了,但却非常的虚弱,血肉骨骼毫无生机,经脉更是毁坏了大半,最重要的,他体内的天池被毁了。

他并不知晓是谁毁了他的天池,或许是失忆前的仇家吧。

天池处于心脏之内,是人体最重要之地,是修行之根本,是炼化精血之地——若是天池被毁,不说战力大量倒退,就连寿命都会急剧缩减,最多数年便会死去。

就如练武之人的丹田被毁一般,他被废了,快死了。

他也曾想过利用三大天院以及想求他炼花的家族们,利用他们聚集大量的灵丹妙药,然后借此强行将战力恢复,而后再去寻找九轮塔重塑天池——但这个想法却被他瞬间否决了,因为这根本是在等死。

不说虚不受补,经脉被毁、天池被破的他就算不会被药力强大的丹药撑爆,没有天池的他该如何阻止药力的消散?就像一个已经破碎的鼎炉,不仅容纳不了生机灵气,还会时刻泄露。

天池被毁,药石无医,唯有九轮塔可令他重塑天池。

他已经苟活了三年了,在之前,他始终带着小婵一边卖字一边流浪,其实也是在时刻寻找着能够认出自己的人。

三年间他本已放弃,但一个月前,他体内神秘黑书的开启令他学会探查道花气息,又给了他希望——如今他不仅要寻找记忆,活个明白,更重要的是寻找九轮塔,重塑天池。

那仙道院……他其实也是很想去的,他也知道那里有很多同龄人,一起享受竞争,他也不愿意来这即将发生战乱的江国。

对于那“澈净明通,天池化玉镜”的伊清烟,他其实也是很想要争一争高下的,他毕竟是男儿,血气方刚。

还有那秦长老的孙女秦流怡姑娘,他也很想见见。

还有那想要霸占自己的帝道院圣女,他也想会一会。

但在死亡面前,他无法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事,他如今就是为了能重塑天池的九轮塔而活。

他只剩下三年了,他能感觉的到——三年实在太短,对于寻找天级上品的九轮塔来说……估计是寻找不到了,所以他才没有带上小婵。

流浪之中他常想,在遇到小婵之前,在自己失忆之前,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是修炼资源无数的大族少爷?是艰苦奋斗的寒门子弟?在同辈中是受冷落还是受推崇?为人是正直还是阴险?

他好奇以前的自己是如何一张面目,他想活的明明白白。

在寻找九轮塔的路上,他偶尔会犯起名为血浓于水的相思——不知这同一片的星空下,会有对什么样的夫妇在牵挂、思念着自己?

大半年后他不走了,他跑起来了。

他被一个僧衣上满是补丁的俊俏和尚缠上,这和尚不仅一身血气更是磅礴如海,连偶尔散发出的灵力波动都令人感到心悸,深不可测。

自两人在一条普通的长街上相遇,和尚便跟上了许平安,他们一起走过村庄,走过小镇。

只是……期间和尚先是来来回回地说许平安如何有善根,如何与佛有缘,见许平安不理后,又自顾自地背诵般若波罗蜜心经。还一边背诵一边偷瞧许平安。

再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一个多月间和尚一刻不停地背诵着华严经、法华经、楞严经等种种经文——还附带讲解。

有时和尚口干了,便伸手凭空书写,在空中写下一段段由灵气凝聚、金光烁烁的经文给许平安看,同样附带讲解。

就这样自早到晚,从许平安早起卖字到睡去,和尚似是想用佛经感化许平安出家一般从未停止背诵,直将许平安搞的五心烦躁,一向平静的神情也常常布满了幽怨。

难道这和尚认识失忆前的自己?是自己的仇人?

许平安真的很想对和尚出手,可看气息,这和尚比那聂浩都要深邃太多——这疯和尚求不走,讽不走,还一直像个蚊子般不停的念经,直将许平安的腰都念弯了。

一个多月,四十多天,那聂浩也只不过十五天而已,可这和尚竟然生生一刻不停地在许平安耳边念了四十多天的经文与讲解!

虽然已经耳根不清净一个半月了,但说实话许平安其实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可……谁知道这和尚要念多久?许平安有些怕了,在某一深夜,他憋屈地选择了逃跑。

这一跑直到三天后才停下,那是个密林中的夜晚,小雨淋淋地拍打着翠绿枝叶、泥泞道路,拍打着许平安翻涌的心海——他此时又怒又恨又怨。

那和尚连追他时都在念经,还附带讲解!

在许平安咬牙切齿而又气喘吁吁地停下时,和尚也立住了。

冰凉的雨水拍打着和尚的光头,啪啪地响着,顺着他的脸与光滑的头皮流到脖间。

和尚是知道许平安为何逃跑的,心里有些尴尬、有些不知所措,按理说佛门子弟不该强人所难,可眼前这位他并不认识的人却……却大大不同。

只可怜和尚不知如何引导,也没有一张伶牙俐齿,往往被许平安讽刺几句就急出一头汗,还反驳不能,到头来,他只能做他最熟悉的事情,念经。

和尚自小念到大,此时只能寄希望于眼前人被佛经中蕴含的真理感化了……于是雨还是那般下着,和尚沉寂了片刻,还是继续念经。

这一念,终于使得许平安再也忍不住了,体内气血变得躁动,挥拳朝和尚那张有些俊美的脸庞打去。

他并没有使用精血,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拳,但除了道语师,大陆上随便一个村民的骨肉都仿若钢铁浇铸。许平安虽然虚弱了近四年,只有人级中品的实力,但这一拳千斤之力还是有的。

只是刚一出拳许平安就有些后悔了,他还是有些怕激怒了和尚。

可这一拳却打到了,或者说和尚根本没有躲闪,使得出拳的许平安都愣了愣。

而后便见他便一拳接一拳,最后更是直接跨坐在和尚身上方便殴打,将多日怨气怒火发泄了个通畅,将地面震的裂纹横生。

和尚修为深不可测,却并非专修体魄一道,远未达到任许平安殴打也伤不了皮肉的地步,直到半晌后,终于将和尚打的鼻青脸肿,满面是血。

“施主……别打了……消你的福源的,入佛门……与小僧结伴修行……度化世人,弘扬……弘扬佛学。”

修你个大头鬼!

许平安还是打,直打到夜深,才喘着粗气站起身来,留下躺在泥泞中的和尚,安心地挪脚离去。

……

自那天之后,许平安的耳边就没有了和尚背诵佛经的声音,他有些不习惯,但转念一想又有些得意,那一日,那修为高深的和尚可是被他打的站不起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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