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从不吝惜自己的光,因为那本就不属于他,他把光洒在空地上,洒在枯树的每一个枝桠上,洒在枝桠间的每一片花瓣上,它们在柔光的笼罩下耗尽自己的生命,为这棵枯萎的树守灵。

爷爷每次把她赶出家园,都会用这么一股风,把她吹到这个空地上来。

安娜身上的伤痕狰狞可怖,爷爷下手时从不节省力气,每次抽打到她身上都会皮开肉绽,鲜血飞溅。几年如是,安娜早就习惯了各种常人无法想象的疼痛。

然而今天她觉得自己的伤口特别痛,尤其是那人的匕首刺进她身体的时候,从伤口晕染出难以忍受的痛,不想忍受的痛,那样痛,直让她的灵魂颤抖着企图脱壳,想要摆脱人世间的一切痛苦。

那一刻她其实不想挣扎,她只想哭,如果不是身体先于意识地挣扎逃脱了,她可能就那样哭着死在别人的钳制下。

为什么想哭?

不知道。

她摇摇头,把脑海里对痛苦的感觉甩了出去,”这些痛不算什么。“

爷爷曾告诉她:”你不是人,是魔鬼,魔鬼不应该觉得痛。“

爷爷说这句话时表情是那样安详,有别于他一向的严厉,那样慈祥和蔼地告诉她,她不是人。

于是安娜信以为真。

远处亮起几双猩红色的眼,闪动了几瞬,两只魔兽虎的身影跳进了空地上,它们被安娜身上的血腥气吸引了过来。

安娜苦笑,重复起爷爷曾对她说的话,“安娜,你不是人……”

“证明你是魔鬼的时候到了。”

她勉强站起来,面对魔兽的逼近她面不改色,手在身上摸索了一阵,又面不改色地坐了下去。

忘了,她的匕首在村子里丢了。

魔兽继续逼近,但是步伐逐渐慢了下来,改为闲逛时慵懒的姿势,在它们看来眼前这个猎物身受重伤,连保持站立的力气都没了,要想猎食她实在是太容易了。

然而在它们看不到的角落,越来越多细小的藤蔓正在迅速地靠近聚集,逐渐变成了手臂大小,尖端聚成了花骨朵的形状,然后以比魔兽们快上许多的速度靠近了它们。

一只魔兽注意到身后的异动转身,那藤蔓编成的花骨朵已经凑到了它的眼前,突然绽开了,一朵墨绿扭曲,比魔兽大上几倍的花朵盛放,再收缩,将魔兽吞了进去。

然后另外一只也感觉不对劲,它回头只来得及看到盛放的花朵,也被吞了进去。

吞掉了两只魔兽的花迸裂开来,分成无数细小的藤蔓,蔓延攀爬到了安娜跟前,一条血红色的藤蔓伸了过去,和安娜同样伸过来的手指对接。其它的藤蔓逐渐缠上了她,代替她的衣服覆盖住身体。

她身上的伤口开始复原,流出的鲜血滴落在藤蔓上,沾染到的血红色又慢慢地回转到那根藤蔓上,通过手指又输进了安娜的体内,片刻之后,安娜的身上已经没有伤痕了,藤蔓褪去,那被鲜血染红的衣服也恢复如初。

恢复白净的人呆坐在树下,一分一分,一秒一秒,等着拂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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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安娜把四处收集来的花朵放在一起,这回她要编两个花圈。

“如果戴在你头上会更好看。”

手上的动作一顿,她突然想起了那个愚钝蠢笨的人。

哦,他还活着——可是其他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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