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拉开了柜门,借着从破烂的天花板照进来的月光,陆元甲看见一位带着眼镜的白发老者蜷缩在里面,眼神漠然地瞅着自己。
陆元甲缓缓放下举起来的工兵铲,轻轻叹了口气。
“我是国军,老人家出来吧,出来透口气……”
清晨的阳光像一把剑,刺穿了墙壁,从大小不一的破洞中直射进来。
王老先生卧在背风的墙角,一束阳光正好落在脸上,他的脸上沟壑醒目毫无血色,像是一张没了生气的老树皮。
陆元甲站起身,捡起地上的一块烧得不成模样的地毯,撕成几块,塞进了墙上几个显眼的破洞,屋子里一下子便黑了下来。
没了阳光的照射,王老先生的脸倒似乎多了几分红润。陆元甲想让他再多睡一会儿,天知道醒来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睡去。
昨天晚上,陆元甲知道了一些这位藏身衣柜的白发老者的大概情况。
王老先生祖辈都是做字画生意的,家里开了个小字画铺子。老伴去世得早,儿女又都不在南京,听说鬼子要进城了,王老先生就和店里伙计一起往江边逃命。
人老了自然腿脚慢,伙计们瞬间都做了鸟兽散,王老先生却差一点就撞上刚刚冲进城中的小鬼子,慌不择路便躲进了这座小楼。
陆元甲肚子咕咕直叫,寻思着要出去找点吃的东西,估计一会儿王老先生醒过来也该饿了。站起身,拿起靠在墙边的工兵铲,陆元甲轻手轻脚地准备下楼。
“陆上尉,你这是……”身后的王老先生轻声招呼道。
陆元甲转过身,看着眼里满是血丝的王老先生,说道:“您再睡会儿吧,我出去找点吃的东西。”
王老先生从昨晚到现在,怀里一直紧紧抱着一个布袋子,片刻也没有离身,也不知里面包裹着什么宝贝。
“年轻人,你穿得太单薄了,衣柜里有棉外套,穿上一件吧。”
王老先生一边说着,一边颤颤巍巍地从昨天藏身的衣柜里扯出几件棉外套。
陆元甲把军装藏在了城外,上身只剩下了一件贴身的单褂子,晚上睡觉裹了一条破毯子,倒也没觉得冷。现在,经王老先生这么一说,陆元甲也觉得身上有些凉飕飕的。
挑了一件深色的外套,长短胖瘦还都算合适,陆元甲冲着王老先生笑了笑,便转身下了楼。
出了小楼,怕被鬼子发现,陆元甲避开大路,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被炮火炸得东倒西歪的建筑物中间。
这一带原本是有钱人聚居的地方,瓦砾之中自然也不乏可用之物。走不多远,陆元甲就在废墟里找到了个变了形的铁盒子,掰开盖子一看,里面装着满满的香喷喷的西式点心。
肚子一时饥饿难忍,陆元甲抓起一块点心刚放进嘴里,就听见马路上传来了一阵枪响,紧接着就是女人的尖叫声。
陆元甲连忙把铁盒子放在一边,透过废墟的缝隙,朝枪响的地方望去。只见马路上跑过来了几个青年女子,一群全副武装端着大枪的鬼子在后面紧紧追赶。
很快,几个女子就被鬼子赶上了,不由分说就往路边拖,其中两个鬼子架着一个年轻女子,朝着陆元甲方向走了过来。
两个鬼子刚走到屋门口,就迫不及待地把那个年轻女子扔在地上,叽里呱啦地说着,狞笑着,开始解军装的纽扣。
狠狠地咽下嘴里的点心,紧握着工兵铲,陆元甲悄悄绕到了两个鬼子的背后。
陆元甲的父亲是河北人,家乡有几百年的习武传统,算是个地道的武把式。陆元甲自小就开始习练一些软硬功夫,特别在一些贴身摔打上更是下了一番苦功。
当兵以后,身上的功夫都派上了大用场,三五个壮汉也未必能近得了身,更何况现在手里还有一把无坚不摧的工兵铲。
一个鬼子解开了皮带,露出丑陋的半个屁股,正要朝地上的女子扑过去。工兵铲恰在此时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的后脑上,就像拍在了一只熟透的西瓜上,“噗嗤”一声,紧接着一声闷哼,鬼子一头就栽倒在地上。
另一个正在解武装带的鬼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瞪着眼睛,正要张口叫喊,工兵铲又准确而结实地拍在了他的脸上。
满脸泪痕的年轻女子被从天而降的陆元甲吓傻了眼,捂着嘴,怔怔地看着他。
陆元甲抓起鬼子戳在墙边的一支三八步枪,晃动的刺刀在清晨的眼光下格外耀眼。刺刀扎进两个鬼子心窝的时候,鬼子的大腿还是抽搐了几下。
一手拉起地上的女子,一手握着工兵铲,陆元甲又退回了屋子里,把刚才找到的铁盒子放进怀里,从原路返回了他和王先生刚才藏身的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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