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沈玄胤是一个越相处越让人觉得舒服的人，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安排好了马车。虞琴坊的门口，方子月和云奚从里边出来，看见沈玄胤骑着一匹马，在马车的前面。方子月皱眉，却不言语，径直上了马车。云奚也随之跟上，他才不管别人做什么，说什么。　　几人很快离开，一行的路上，三人都只是赶路，休息非常少。沈玄胤总是在停下的时候，随意找棵树靠着，没有丝毫的讲究，然后又很快开始赶路。方子月对他的印象也渐渐有所改变，因为那个人的缘故，连带着对沈玄胤都有了迁怒。所以在冰室里看到他把那姑娘的尸体用冰存放，而是没有好好的安葬，更觉得这人自私。可现在，看着他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着急，或许，他是真的在担心那姑娘。　　幻霞谷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群山环绕、山水相依。通往幻霞谷的路是一条隐藏在山林中极为隐秘的小路，若不是沈玄胤带路，方子月还真不一定有把握能找到。进去之后，是开阔的草原和小溪，远处的山腰有云雾环绕，仿若仙境。　　云奚感叹，“这倒是个好地方，子月，要不我们搬来这里吧？”　　方子月轻瞪了他一眼，到这地方来，人迹罕至，去哪里找灵魂。沈玄胤停下来，似乎没有注意到两人的举动，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怀念。方子月倒也没打扰他，云奚在一旁摆弄着长在路边的植物，眼神却一直留在方子月的身上。　　“走吧。”沈玄胤向前踏出脚步。　　“去哪里？”云奚开口问道，他已经走了很长时间，没有休息，也不知道这皮肤是不是都憔悴了。要不是因为这人，自己才不会受着苦。　　沈玄胤没有开口，径直向前。方子月也随之跟上，走了几步，才发现云奚还站在原地。她好脾气的回头走到他面前，轻声问道，“怎么了？”　　云奚脸上有着一丝委屈，嘟囔道，“我累了。”　　“那你在这里等我们，我等会回来找你。”方子月皱眉，云奚自很小的时候就被她细细照料，在弦月阁也享受着极好的待遇，确实没有这样辛苦过。　　“我才不会一个人在这里。”云奚反抗，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眼里露出一点坏笑，“你拉着我，我就能走了。”　　方子月无奈，伸出双手，拉着他。看见方子月转头，云奚的眼神停在她的手上，笑的像是吃了糖果的小孩，一脸的笑意如阳光，温暖了周围。　　在幻霞谷的最里边，也是这里最高的位置，有一处竹林。竹林里有个不大的竹屋，但却十分精致，院子里摆着一些药草，有个药童正在仔细打理着。看见几人进来，先是一愣，然后走到沈玄胤的面前，跪拜道，“参加王爷。”　　“起来吧。”沈玄胤看着面前的药童起身后，继续开口，“最近这里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不寻常？”药童似乎有些不理解这意思，思索了好半天才回答，“不寻常的事情倒是没有，和以前一样。”　　“好，你先去忙你的吧。”　　药童得了令，又跟方子月和云奚鞠躬，便回去继续打理药材了。　　“我们先进去吧。”沈玄胤回头说了一句，便直接进了竹屋。方子月看着院里石桌旁的那棵树，树下站着一个姑娘，一身紫衣，腰间配着一把剑，那姑娘站在那里，同样的看着她和云奚，一片静默。云奚愣了一下，这姑娘虽然衣服和打扮都改变了，但他却能一眼看出来，这就是被沈玄胤安放在冰室的姑娘。　　方子月轻声开口，“她如今已死，只是魂魄还逗留在这里。想来她有事情要告诉我们，你去告诉她，我们晚些时候会来见她。”　　云奚愣愣的点头，突然反应过来，“我去跟她说？”　　“对啊，怎么？”　　“我，我去就行了。”他才不会承认，自己虽然已经修得仙身，但对于这些鬼魂之类的还是有些害怕。　　方子月露出久违的笑意，不再理会，缓步进入了竹屋。而云奚皱着眉头，走到那棵树下，看见那姑娘，不情愿的开口，“我们晚些时候会来找你的。”　　那姑娘仿若没有听见，看着竹屋，问道，“他还好吗？”　　“诶？谁？”云奚一脸的懵。　　“算了，谢谢你。我会在这里等你们。”姑娘虽然已经是个鬼魂，却还有着生前的英气，保持着较好的礼仪。　　云奚点头，转身就看见药童一脸怪异的盯着他。云奚嘴角抽搐，露出自己的招牌微笑解释，“我这是赏花呢，你们这树开了多好的花啊。”　　结果一转头，树上尽是绿叶，他有些挂不住脸的笑了两声，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药童的视线。　　药童摇头，自言自语道，“真是个怪人，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听力一向很好的云奚差点栽了跟头，他自我安慰，大人不记小人过。　　在竹屋内的方子月面对沈玄胤，又恢复了她一贯的清冷。她看着进来的云奚，问道，“说好了？”　　“嗯。”云奚点头。　　“什么说好了？”沈玄胤疑惑问道。　　方子月站了起来，面对沈玄胤，“我就实话说了吧，你放在冰室的那姑娘，她的魂确实在这里。一身紫衣，腰间佩剑。”　　沈玄胤激动的站起来，快步走到她面前，问道，“在哪里？她在哪里？”　　云奚看见沈玄胤离方子月那么近，不满意的走近，将沈玄胤一把推开。沈玄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礼仪，连忙道歉。　　方子月没有变化，“无妨，我只是想告诉你。这姑娘如今是一个魂，她一直留在这里，执念很深。也不知道是有什么还没完成的事情，我晚些时候会去找她，等问清楚了，我再决定要不要渡她。”　　“什么，什么意思？？”沈玄胤有点没反应过来，“难道你不能直接渡她吗？”　　方子月想起当初被罚渡魂之时，大家都极其同情。按理来说，渡魂是没有选择的，也就是不管好的坏的，只要遇见了都得渡。而且她也知道，渡魂是苦差事，还得靠运气。领罚之后，她按着道理去了阴间，却没见到酆都大帝，说是酆都大帝正好去处理事情了，但酆都大帝特别下令，方子月可以自己选择魂来渡。这就是传说中的开小灶走后门了，本来方子月不屑于此，但后来一想还是接受了。毕竟这魂千千万，若是遇见了极其凶恶化成厉鬼的，对她来说也是麻烦，有了酆都大帝的这个保证，她就自由多了。　　只是，酆都大帝坚决不说为何要给她这个特例，只是说方子月是尊贵的月之身，遇见了又觉得极为投缘，所以如此。方子月当然不信这一番胡诌，但也不再细问。她一向是个怕麻烦的人，见好就收才是真理。　　云奚看着方子月似乎陷入了沉思，便替她跟沈玄胤解释道，“她是可以选择是否要那个魂的。”　　沈玄胤愣住，但却不再言语。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随缘吧。”说完便离开了此屋，等方子月和云奚出去时，便没再见到他的踪影。药童告诉他们，说沈玄胤出去采药，明日便回来。　　两人没有多问，院子里的那姑娘依旧那身打扮，站在树下，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