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夕怀疑的看了他一眼，淡定的把书抽回来补签了“七弦”两个字，以笔抵着下巴笑道：“送给阿姨有什么不可以吗？秦医生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秦歌坦然道：“我以为林小姐在借机向我表白。”　　　　“所以你接受我的表白吗？”　　　　彼时谈及《倾城之恋》，谈及张爱玲，他问她可知海底月是天上月的下一句是什么，她不疑有他答道眼前人是心上人，然后两个人顺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时隔五年，熟悉的场景，相同的话。　　　　秦歌有瞬间的怔愣，似笑非笑道：“我若接受林小姐的告白，你愿意现在同我去民政局领结婚证吗？”　　　　林夕并未料到他会如此回答，结婚吗？明明他都不愿意同她多说一句话，明明他并没有与她和好如初的打算，明明他对三年之间讳莫如深的过往很是介意，她静静望着他抿了抿嘴唇，“我……我想我们现在是不是并不适合……”　　　　他讥诮道：“你的诚意不过如此。”　　　　编辑走过来同她耳语了一番，大抵不过中午与校领导一同吃饭云云，林夕轻声道：“我中午有约，这关心到我的终身大事，你帮我找个借口推一下。”　　　　编辑看了一眼旁边的秦歌，不怀好意的对着她笑笑，充分发挥了她作为小说编辑的想象力道：“你粉丝吗？一见钟情？”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秦歌回道：“十几年的粉丝。”　　　　十几年？编辑数着手指头算了算，不会吧？那时候林夕应该正在读高中，“你们以前认识？”　　　　秦歌看着林夕好整以暇道：“起止是认识，很熟。”　　　　林夕在她八卦之魂未觉醒之前赶忙道：“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们先走了。”　　　　千算万算林夕绝对没有算到秦歌请他吃饭的地方会是S大的食堂，此时正值学生用餐高峰，知名作家与男神教授一起坐在食堂用餐多少会令人侧目，林夕扒拉着米饭吃得很慢，秦歌皱眉道：“不合胃口？”　　　　“你不介意？”他闻言挑了挑眉，她低垂着头尽量避免周遭探究的目光，“若他们误会了，到时候你别怪我毁你清誉，是你请我来食堂吃饭的。”　　　　“不会。”他看着她餐盘中没动几筷子的饭菜淡淡道，“勤俭节约，杜绝浪费。”　　　　林夕试探的把鸡腿夹到他的餐盘中，“我现在可不是你学生，秦教授还要对我说教吗？”　　　　“剩下的吃完。”　　　　“哦。”她挑拣着炒菜中的葱姜蒜问道，“为什么会来S大任教？”　　　　“医院今年事情比较多，我代替我爸来S大做一年客座教授。”　　　　林夕兴致盎然道：“那我有时间可不可以去旁听？”　　　　秦歌道：“我对待学生向来一视同仁，你确定你能回答专业问题？”　　　　高中他帮她补习数理化的场景历历在目，一年的补课时间除去习题讨论竟是半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林夕道：“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纯粹仰慕秦教授。”　　　　两名女同学拿着新书走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七弦大大，上午有事错过了您的签售会，我好喜欢您的，请问现在能不能找您签名合影？”　　　　林夕放下手中的筷子接过中性笔签名，之后配合着她们摆pose合影留念，其中一个女同学是医学系的同学礼貌的对着秦歌问好，“秦教授好。”　　　　他点了点头以示应答，学生似乎对他很是恭敬害怕，林夕仿佛看到学生时代自己偶遇老师的场景抿唇笑了笑，另一个女生比较活泼，小声道：“七弦大大，你也太接地气了，竟然会在我们食堂吃饭。”　　　　“你们秦教授说S大食堂的饭菜很好吃。”　　　　“您与秦教授认识？”　　　　林夕回望了一眼秦歌道：“我也是他的学生。”　　　　中午S大论坛、贴吧的头条爆炸性新闻便是医学系男神秦教授与女作家七弦举止亲密疑为男女朋友，俩人高调示爱现身S大餐厅，更有知情人士透露二人其实早已结婚。　　　　神通广大的校友甚至于把秦歌出席重大场合偶有佩戴的铂金戒指与七弦项链上串着的戒指做比对，一致认定那是一对情侣对戒，也不知他们怎么把拍的不怎么清晰的照片裁剪出戒指部分放大对比从而确定是对戒的。　　　　简单的随谈会结束之后，林夕刚刚下楼便看到了正在打电话的秦歌，周遭隐有同学的窃窃私语，“难道贴吧上的爆料是真的？”　　　　“有可能，秦男神竟然在等她呢！一起回家吗？”　　　　“可七弦大大说他们是老同学。”　　　　“兴许人家不愿意公开呢。”　　　　“秦教授长得那么帅，还那么有钱又有才，不应该早点宣誓主权吗？省的别人惦记。”　　　　“七弦大大难道不也是有才有貌又有钱？知名作家外加知名设计师，追求她的人用脚趾头想都能绕学校一圈，秦男神压力也蛮大的。”　　　　他挂断电话对林夕道：“苏然他们已经到了，她让我接你一块过去。”　　　　“好。”　　　　去停车场的时候路过樱花大道，单瓣樱开得正盛，双瓣樱刚打苞，林夕坐在车上系好安全带舒了一口气，“秦教授，我似乎真的把你的清誉给毁了。”　　　　秦歌扫过她项链上垂挂的戒指目光变得有些柔和，“无妨。”　　　　一路之上林夕为了避免气氛尴尬和他聊起自己上一本反响还不错的历史题材小说，他仅仅应和几句表示他在认真听其实更多像她一个人自言自语。　　　　“那段时间家里到处都是北宋史书，诗词歌赋，名人轶事，风土人情……就连清明上河图我都结合东京梦华录研究了大半个月，陈……”几欲脱口而出的话瞬间止住了，林夕看到秦歌几不可查的蹙了蹙眉，轻叹了一口气，“秦歌，即便你并不想听我还是想和你解释清楚。”　　　　看不出他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声音清淡：“愿闻其详。”　　　　“那时候陈皓腿疾恶化躺在医院里，我本以为去洛杉矶只是一趟普通的探望，可他身体状况糟糕成那个模样又有抑郁症无人看顾我不能置之不理。　　　　当年小玄子离世若非他陪着我也许我早已精神崩溃，我只是想好好照顾他，只是没想到待一切回归正轨三年已经过去了。”　　　　秦歌目光阴沉，“权衡利弊最后你舍弃了我，先是李玄，之后是陈皓，在你心中他们都比我重要？”　　　　林夕轻轻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却发现他的手比她的还要凉，“你没有了我依然会过得很好，可陈皓或许就……”　　　　“你有为我想过吗？”　　　　“我知道当年的决定无论我有再多的借口对于我们之间的感情而言是我自以为是，薄情寡义，现在回来擅自扰乱你的生活更是自私，纵然知道自己无颜再面对你，我还是想主动追求一次。”　　　　转过一个路口到达了目的地，秦歌开门下车，林夕匆匆追了上去，“若我现在说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发生，你还信吗？”　　　　“我信你，可我不信他。”　　　　林夕性格执拗，她若坚持到底的事情无人可以改变她的原则，她说什么都没有发生必然什么都不会发生，可没人比他还要清楚陈皓对她的感情，三年朝夕相对，三年形影不离，那份嫉妒侵蚀骨髓每每让他夜不能寐。　　　　每次选择，取舍之间，她每次放弃的都是他。　　　　俩人一前一后的进入包间，林夕拿出新书一一送给他们，“签名珍藏本，特意留给你们的。”　　　　苏然随意翻了几页笑着打趣，“现在拿到网上去卖会不会卖好多钱？”　　　　“你可以试试看。”　　　　肖旭目光在林夕、秦歌之间打量了两圈总感觉古里古怪的，低声问道：“你俩又吵架了？”　　　　“没有。”　　　　李国栋在一旁掀开书大声朗读男主角表白的情话，配合夸张做作的表情逗得苏然乐不可支，而林夕看着他们浅笑很是沉默。　　　　肖旭道：“你俩就打算这样一直僵着？她伤心难过心疼的还不是你自己？”　　　　对于他不想回答的问题秦歌向来默然不语，肖旭只好岔开话题，“我已经帮你联系好设计师了，什么时候你有时间约出来见见。”　　　　“嗯。”　　　　“你那处别墅装修好之后便没有住过几次，装修设计也是你自己选的，为什么要换？嫌钱太多了吗？”　　　　“不久后会长住。”　　　　这叫什么回答？肖旭见服务员开始上菜倒红酒，“来来来，我们得敬大作家一杯，预祝新书大卖。”　　　　李国栋合上书道：“我家夕夕写得书哪次销量不好？”　　　　苏然笑道：“你也只有对夕夕偏心。”　　　　“林夕永远是对的，别跟我讲什么情理，从小到大我都不敢惹她生气谁敢让她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