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外界的流言如何,他们的大婚还是如期举行。 五月十八,微风习习,天气晴好,程盼兮被贺嬷嬷和珍姑姑叫起来的时候,就听到门外有喳喳的鸟鸣,她欣喜的跑到窗前,推开窗就看到几只鸟儿欢快的鸣唱。 “嬷嬷你看,那是喜鹊吧?阿珍姑姑你听,是喜鹊的叫声!” “是,公主,是喜鹊,是喜鹊在给公主报喜呢!” 两个人早就注意到了院子里的喜鹊欢快的鸣叫,看公主欢喜,就随着看了片刻。这几日虽然公主什么也没有说,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担忧之色,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心底的不安。 如今一大早能看到这样的好兆头,她多少心里能有些安慰。 “哎呀,小妹快别站着了,要梳妆了!”太子妃和垣王妃走进院子,就看地啊程盼兮伸着脑袋,正往院子里瞧呢,忙招呼她赶紧回到屋子里去。她们身后跟着喜婆和一众的宫女,院子里很快热闹了起来。 嫁衣是许久之前就准备好的,凤冠霞帔是当年母后与父皇成亲的时候母亲穿戴的,那是外祖母留给母后的,现在刚好友传给了她。 程盼兮本来就是气质优雅的美人儿,这开了脸之后就更美的不可方物了。 “啧啧,嫂嫂,看见没,这才是咱们瑞京第一大美人呢!”垣王妃忍不住打趣,当年太子妃没出阁的时候可是瑞京百姓心中一等一的大美人,只不过她早早的就被太子定下来,外人连远远的端看的机会都没了。 不过自从怀孕之后,她的胃口大增,这才短短两个月,整个人都圆润了许多,就连太子都忍不住唏嘘,说她现在丰满了许多,像个圆鼓鼓的肉包子。 “你呀,早晚也会有这天的!”太子妃知道她的性子,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看她不跟垣王爷告状去。 “母亲,您来了!”不一会阿珍拥着以为慈眉善目的婆婆走了过来,太子妃见到来人,欢快的跑了过去,刚走两步,那妇人瞪了瞪眼睛,她又乖乖的站住,顿了一下换成小步子稳稳的走了过去。 程盼兮知道来人是右丞杨林大人的夫人,大嫂的母亲。杨夫人多子多福,而且儿孙至孝,是瑞京城屈指可数的十全婆婆。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回来为自己做上头礼,她刚要起来见礼,就被杨夫人扶了回去。 “公主是个有福气的,有幸帮公主上头,是臣妇的运气好。”杨夫人从不相信那些流言,她见过幼时的公主,知道她是个心地善良的,若不是自己的几个儿子比都比公主年长了太多,她很是愿意让公主做杨家的儿媳妇。 程盼兮感激的看了看大嫂,杨怡忙摇了摇头,这事跟她真没关系,她也是刚刚知道的。母亲向来快意恩仇,早就对制造流言的人恨之入骨,想来这次是特意求了母后要来给她做上头礼的。 “一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二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程盼兮默默听着杨夫人的祝福,心里是不能言说的感激和感动。 杨夫人帮她梳好了头,又和喜婆一起把凤冠带在她的头上。 拜别父皇、母后的时候程盼兮没有哭,她跪在地上默默的磕了三个头,她知道这一别,若自己幸福快乐还可以随意的进宫陪伴他们,若有万一,这皇宫她便再没机会踏进来了。 迎亲的队伍来的很早,花轿尚未抬起,公主的嫁妆已经一台台抬了出来,各式的金银珠宝,令人眼花缭乱的玉器瓷器,还有包装精致的古玩字画,甚至书籍,布匹,还有各样的兵器。 霖世子喜欢舞刀弄剑,这些都是阿珍姑姑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 邵席霖接的时候是骑马而去,一路威风凛凛,不过回来时候,他没有行走在花轿的正前方,而是架马在花轿的一侧,另一侧他安排了邵通、邵达守着。 这一路皇宫里的侍卫,关平侯府里的侍卫,太子府的、垣王府的一个个都佩戴者寒光凛凛的刀剑,路上看热闹的人群,就算有心想说些什么,见此情形也不敢开口了。 花轿平安落地,邵席霖总算稍稍放送了些。 他伸手牵着邵盼兮下了花轿,踏过火盆,跨过马鞍,来到正堂。 公主、世子大婚,往来的宾客自然不会少,只是人虽然多,却不似别人家那样热闹。 程盼兮知道今天来参加婚宴的大多是看在皇家的颜面,还有就是不得不应酬的人情礼节,真正来诚心送祝福的怕是没有,可能还有一部分就是来看笑话的。 “一拜天地!” 邵席霖轻轻扶着她,两人一同跪地叩拜,程盼兮听到下面有浅浅的唏嘘。 她咬了咬唇,紧紧握住手里里的红绸,她不知道红绸另一端的他,有没有听到这些不合时宜的声音。 “二拜高堂!” 这时透过盖头的缝隙,程盼兮看到邵夫人不安的手,正快速的拨弄手里的佛珠,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也知道她现在的心情。 她的都低的更低了,到了此刻她忽然有些后悔,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阿恒,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邵席霖悄悄的靠近他,这话他是说给她听,亦是说给他的母亲听。 果然邵夫人闻言,慢慢收起了佛珠,直了直后背,让自己做的更端正些。 “夫妻对拜!” 两人还没来得及跪拜,就有一个小厮急匆匆的冲了过来,只是他还没来及开口,就被邵通捂着嘴巴带了下去。围观的人看世子清冷的眼神,也没人敢开口询问。 “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这一生高呼,程盼兮总算放下心来,至少这一关比想象的要顺利些。 邵席霖牵着她的手把她送入新房,稍稍嘱咐了几句,就匆匆出去了。外面的事他必须亲自解决,那些刻意捣乱的,他决不能轻饶。 阴暗的地牢内,关押着数十个人,都是近三天形迹可疑的人。 大婚之前,他曾入宫说明关于流言的事情,他认为这不是简单的流言,而是有人刻意的引导,目的就是针对皇家的公主。 可是他不知幕后的人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流言传了近百年,这百年间东瑞国就只有清河长公主和程盼兮两位公主,伤害两个弱女子,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利益呢? 这也是皇上、太子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所以他们追查起来也没有丝毫的头绪。 邵席霖亲自过问了一遍也没有得到什么线索,只不过是后院里的人不想被公主连累,那些姨娘暗中找人想破坏这场婚礼罢了。 唯一一个有些不同的人就是温国公府里的下人,她不是来捣乱的,而是奉温夫人之命来给温家小姐上香的。 邵家的祠堂怎会让一个丫鬟进出? 可是她一口咬定,是自家夫人见世子大婚,心意难平,就是让她去祠堂门外看看,她并没有任何不当之举,更没有冲撞邵家的先祖。 邵席霖从地牢出来,脸色阴郁。 这几日他一直心神不宁,脑海里一直不停的有一个身影划过,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原主可能没有死,现在要他回来了,要夺回他的身体。 这让他很是不安,就算不能留在她身边,他也要查出幕后之人还她一个清白,可是今天他们成亲了,他很想靠近她、亲近她,只是这个时候他又不敢了。 他返回宴席的时候还有稀稀落落的一些宾客没有离开,有几个胆子大些的,借着酒劲摇摇晃晃的过来找他敬酒,他没有推辞,一一的应下了,只是几杯下肚他多少有些醉意,回房的时候脚步都有些不稳了。 程盼兮坐在窗沿上,静静的等着他。等的时间越久,心就越乱。 他推门而入的时候,程盼兮紧张的握紧了手,他慢慢的靠近,浓重的酒味让她皱起了眉头。她知道他不是爱酒之人,今夜因何而醉? 不是成亲的喜悦,因为从他进门,程盼兮就察觉到了他身上的戾气。 他很生气以至于愤怒,是因为娶了她吗? “阿恒,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邵席霖没有掀开她的盖头,而是直接跪坐在地上,死死的抓住她的手,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就话。 程盼兮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原本还有所希翼的心瞬间跌入谷底,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他说对不起,因为娶了她而说对不起!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又要娶她呢? 他大约是真的醉了,没过多久他就这么坐在地上趴在床边睡着了,直到身边传来他浅浅的呼吸,程盼兮才从他的掌心,抽出被他握的生疼的双手,狠狠的扯下头上的盖头。 原来这就是等待她的新婚之夜! 原来她始终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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