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机倒把

第三章　　兼职结束，带着领到的这个月的薪水，直接乘坐了城际公交车，去郊区的疗养院缴费，然后再看一眼祖母。　　　　从市中心到疗养院的公交要走一个半小时，程程兜里装着三四千块钱提心吊胆了一个半小时，一路上看谁都像是扒手都像是小偷，就差没把钱揣怀里了。　　　　她倒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不过现在是夏天，只穿了一件半袖，不像冬季羽绒服，内里还有个兜。除非塞进内衣里，但是一想到那叠纸币不定被多少人摸过，程程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出了城，车少了起来，车速就上来了，很快到达疗养院。程程先去缴费，然后才去病房去看祖母。病房里却空无一人，临床的老太太的护工说被护士推出去晒太阳了。　　　　程程道了谢，转身出去去花园里找人。程程虽然几乎每周日都来疗养院探望祖母，但是依然摸不准堪比迷宫一样的疗养院路线，只好按照指示牌找过去，最后在花园里临水的凉亭里看到祖母。　　　　疗养院建在郊区的半山腰，气温较山下室内要低一些，又已经是半下午，太阳没那么热烈，凉亭临水，十分宜人。　　　　祖母坐在轮椅里，腿上盖着一张毯子，面对着池塘正在闭目养神，手边的小音箱中传出断断续续的京剧片段。程程仔细听了听，还是《四郎探母》，正唱到“见母”一折：“见母一面愁眉解，愿老娘福寿康宁永无灾。”　　　　程程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就涌了上来，《四郎探母》是祖母最喜欢的京剧之一，而“见母”这一折，是父亲会的唯一一段，每次回老家或者奶奶生日的时候，父亲都要亲自唱上一段。　　　　“程小姐来了。”护工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到她，从木凳上站起来。　　　　“是。”程程急忙揩掉眼泪，对着护工微微一笑，“辛苦罗姨了，祖母最近如何？”　　　　“挺好的。已经可以自己翻身了，有时候拉着床板也能自己坐起来了，恢复的不错，心情也很好。”护工同程程说了些祖母的近况，就告辞离开，将空间留给祖孙两个。　　　　祖母听到她们说话声早就睁开了眼，等护工离开了，对着程程发出一个含糊的声音，“leile（来了）。”　　　　“嗯，我来了，奶奶。”程程在祖母面前蹲下来，握住她的双手，对上老人家的微笑。　　　　祖母因为瘫痪，面部表情很难控制，笑起来的时候更像是做鬼脸，但是笑意和慈和从眼神中流露出来，又一次让程程鼻酸。　　　　借着低头整理毯子的机会，程程调整一下情绪，在祖母对面的木椅上坐下来，同她讲自己这一周的生活。其实没什么可讲的，上课、吃饭、睡觉、打工，和之前说的几乎没有差别。　　　　程程声音低缓，语速不快不慢，像是讲故事一样。祖母坐在轮椅里听着，手松松地握着程程的手，偶尔牵动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容出来。　　　　过了很久，护工罗姨重新过来，告诉程程时间差不多了，该将老人推回去了。　　　　“我来吧。”程程站起身，握住轮椅把手，亲自推着祖母回去。　　　　罗姨也不推辞，就跟在她后面慢慢走着，两个人偶尔低声交流一些祖母的事情。等回到病房的时候，老人家已经昏昏欲睡了。　　　　程程帮着罗姨把祖母抱回床上，盖好被子安顿好，在一旁的小椅子上坐下来。今天周五，晚上没课没自习，可以在疗养院陪床一晚，明天直接去餐厅。　　　　临床的老太太因为刚刚溺了，护工帮忙换了衣服，安顿人睡下后去洗衣房了，罗姨见程程要守着，也提着一个桶出去了。　　　　病房里很安静，程程在椅子上坐着有些无聊，就找出手机打开求职网站，想要寻一个假期的短期兼职。正浏览着，一条短信进来。　　　　10086。您的话费将会在十分钟内到账。　　　　程冯冯一愣。她的手机确实快要欠费了，但是她还没缴费呢啊。估计是谁充值的时候输错号码了吧。程程微微一笑，攥着手机等充错话费的人打电话过来。　　　　过了一分钟，电话果然过来了，但并不是陌生号码，而是室友谭忻恺。　　　　谭忻恺是宿舍里的奇人，她家里很有钱，非常有钱，不是普通的“白富美”“富二代”那种，以程程的目光来看，应该算得上“名媛”。　　　　这位名媛放着自自家别墅里“一百平米”的大床和学校两室一厅的高级公寓不住，偏偏要和她们这些平民百姓挤宿舍。　　　　不过这是人家的权益和自由，别人也只能在肚子里诽一诽，程程更是见怪不怪，富家小姐出来体会一下平民生活，多正常。　　　　程程握着不停振动的手机悄悄出门，走到走廊的窗户边才接起电话来，“忻恺？怎么了？”　　　　在程程开口说话的同时，谭忻恺的声音传来，“程程救命！十万火急！”　　　　程程翻了个白眼，不急不缓地问她，“你不是去北京看你偶像的演唱会？出了什么事？”　　　　“我刚刚才想起来，我今晚有一节选修课，可是我现在已经在北京啦，回不去，你帮我去上一次好不好？”谭忻恺同她商量，“就这一次，你放心，是一个老教授的课，不会点名，但是会数人数。”　　　　“李导？”听她这么一说程程就明白了，整个学校只有这位老教授的选修课不点名只数人数，如果人数大于等于应到人数则罢，哪怕来上课的人并不是选课的学生，如果小于那个数字，所有人的期末成绩都会不及格。　　　　“是啊是啊，就是他老人家。”谭忻恺那头似乎刚从机场出来，正在招呼出租车。　　　　“啧啧，”程程叹了两声，“话说你一个学机械制造的，选国际事务的课程做什么？”　　　　谭忻恺坐进出租车报上了自己的目的地，继续滔滔不绝地同程程讲电话，“我原本是想选世界历史的啊，你知道你们学院那个教世界历史的讲师有多帅吗？他是我见过的全校最高最帅最有气质的讲师！结果选课的时候不小心输入成了‘国际史’，然后选课系统就自动跳出了‘国际事务’，我当时接了一个黄牛的电话，没仔细看，就点了确定，等后来发现的时候，已经改不了了啊。”　　　　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懊悔。　　　　程程知道那个电话，接了那个电话后，谭忻恺用高于原价三倍的价格，买到了一张她偶像演唱会最好的位置票，她因为“好事成双”还兴奋地请整个宿舍吃了火锅唱了歌。　　　　“emmm……”程程低头看了眼手表，计算了下时间，觉得应该还有回城的车。　　　　“你放心，不让你白跑。”谭忻恺以为程程不乐意，赶忙抛出诱饵，“锦桂轩食堂一周。”　　　　“成交。”程程果断地答应下来，“就喜欢你这种爽快的人。”说完嘻嘻笑了两声。　　　　谭忻恺也明白过来，估计程程一开始就没打算拒绝，也笑了起来，“你呀，不应该学历史，应该去学会计，这么能计算。”　　　　“错了，我这种只能叫做‘投机倒把’，搁以前是要被□□的。”程程自嘲地说。　　　　因为回城的时候刚好赶上下班和周末出城高峰，在路上堵了差不多近一个小时，到学校的时候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　　　　幸亏教学楼里大门口近，她只用五分钟就跑到了教学楼的电梯前。然后，就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电梯刚刚合上们导致她迟到？　　　　并没有。她到达电梯前的时候，电梯就是停在一楼的，没有任何波折地到达了六楼，然后一出电梯向右一拐就是教室。　　　　程程从后门进去，找到一个空位后坐下来，摸出手机继续寻找合适的兼职。　　　　不一时，上课铃响，身边一阵骚动。程程并没有在意，反正她只是凑个人头，只要人在就行了。　　　　十一期间招兼职的不少，但是合适的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商场的促销员，每天只有五十块钱还不到，远远比不过她在餐厅弹钢琴。　　　　白天的兼职只能放弃，重新去选择晚上可以做的兼职。酒吧推销员、KTV服务员、KFC&M记的营业员……看着好像都不错，程程给对方发了短息后得到的答复是要么对方不要女孩子，要么就是时间上有冲突。　　　　只有一家KTV回复说让她明天过去面试，并承诺给出一晚三百块的薪水。然后程程就将对方拉黑了，她是需要钱，但是这种一晚上三百块薪水的KTV，谁知道是不是正经KTV。　　　　程程有些烦躁地挠挠头发，打算在搜索框里输入“代驾”试一试。　　　　“喂。”坐在程程旁边的女孩子怦怦她的手肘，“老师看你半天了。”　　　　“啊？”程程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向讲台和老师来了个双目对视，然后脱口而出，“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