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又一次兼职结束的时候，程程突然不想回学校了。 因为是放假，学校里人一下子少了很多，空荡荡的宿舍，稍微大声说一句话都能听到回音。就连平时人流最密集的食堂都没什么人，以至于大厨们每天不是饼就是包子要么就是面条来糊弄人。 她沿着公交的路线往前走，决定等走到的时候就找个站点乘车回学校。至于晚饭，她是不肯在外面吃的。每多花出一块钱现金，程程的心就要痛一下。还是回学校吃吧，至少饭卡里钱多。 从西餐厅结束兼职是下午三点，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十月的S市在节气上已经进入仲秋，但是气温却并不如此。骄阳一如既往地对每一个人和每一寸土地“雨露均沾”“恩宠无限”。 在阳光下走了半个小时候，程程果断地躲进了一家商场，准备去享受免费的冷气。 程程已经很久没有进过商场了，甚至连露天的步行街都不怎么去。原因无他，囊中羞涩尔。程程现在的衣服，大部分都是家中出事前的，甚至有些还是高中时期的衣服，居然还合身。 太久不进商场，以至于一进去的时候，程程竟然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群和她擦肩而过进进出出，没人多看她一眼，对于他们来说，程程就是个过客。 营业员小姐姐们都十分热情，从程程进门开始全程跟随，每当程程对着一件衣服看了超过十秒钟，营业员就会主动找一件她的码数递过来，“美女试一下。” 程程连忙摆手说不用，“我就随便看看。”然后飞速地离开那家店。 到后来，她连看都不敢进店里去看了，就站在商场的走廊上隔着玻璃瞅一瞅。 等到她把整个商场五层楼中的四层都走完了，这才从商场出来。至于为什么不去第五层，因为第五层是商场的美食城，程程怕自己控制力不够，不敢冒险。 从商场出来时太阳已经西沉，但是暑热还在，让人才出门就想转身再回去。 公交车到来之前，程程接了一个电话，来自一个艺术系的师姐，师姐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程程救命”，再加上她那头乱糟糟的声音，让程程瞬间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师姐当然没事，有事的是师兄。师姐和师兄是两口子，两人姐弟恋，师兄一毕业两人就领证了，三年抱俩，现在二胎都会爬了。 程程在西餐厅的兼职，最初就是师姐的工作，后来师姐介绍给师兄，师兄又介绍给另外一个师姐，最后像接力棒一样，传到了程程这里。 “程程啊，我想来想去，这件事只有你能做了，你要是不去，你师姐就要失信于人了啊。你知道咱们这行一旦失信于人，那就等于自断生路啊。”师姐在电话里殷殷劝说，“这件事，你无论如何都得答应，当然，姐也不会让你吃亏，该拿的报酬你一样拿，还能免费吃点心看帅哥，多好啊！” 程程听师姐说了好大一串话，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师姐，到底什么事呀？” “你师哥，背着我接了个私活，今晚给一个什么酒会弹钢琴。原本我不知道，这不是他出了点意外，去不了了，我这在家要带孩子还得照顾他，也走不开，想想只能拜托你了。” 程程知道这是师姐在变相帮助自己，以她的人脉，怎么可能找不到人？于是在问了时间和地点之后立刻答应下来，最后还关切了问了一句，“师哥他出了什么意外？要不要紧？” “你师哥他，”师姐叹了口气，话语中露出两声笑意，“遛狗不看路，掉进下水井了！哈哈！” “噗——”可怜的师哥！ 师姐说的那家酒店并不远，程程很快就走到了，到了之后按照师姐给的号码找到一个负责人，负责人带她进入酒店，领进一个房间里，房间里已经有不少人了，正在忙碌地吃东西换衣服化妆。听到动静有人向门口看过来，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又移开了视线。 “酒会晚上八点开始，乐队七点半必须准备好，现在还有些时间，你先准备着。”负责人把程程领到一角落的椅子上让她坐下，还从保温箱里找了一个盒饭给了程程，“需要化妆师吗？” 程程看了眼正在忙碌的两个化妆师和还在等待的十来个女孩子，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 说是还有时间，其实时间并不多。不过即便如此，程程还是吃完了盒饭里的所有食物，嗯，挺好吃的，有青菜有火腿还有鸡肉和煎蛋，是她最近几天吃的最好的一顿了。 房间里其他的女孩子看到程程将一整盒盒饭都吃光了，都面露惊讶。程程注意到了，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饭量比较大。” “可是你看起来那么瘦弱！”一个还在等待化妆的小姑娘惊叫起来。 程程刚想说“我干吃不胖”，就立刻想起来谭忻恺她们最“羡慕嫉妒恨”的就是她这一点，还是别说出来招恨了，于是立刻闭嘴，只笑一笑了事。 这一屋子里二十来人，其实只有程程和另外一个拉小提琴的男孩子会乐器，其他都是歌手和舞蹈演员。拉小提琴的男孩子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一副高中生的青涩。 演员们要换服装和化妆，更衣间进进出出没有片刻空闲，程程只能等所有人都换完了衣服才找了个空闲去换上晚礼服——晚礼服也是才送来的，之前不知道是个女钢琴师。 等换完了衣服再出来，化妆台前总算空下来了，程程利落而迅速地化了一个淡妆——反正她坐在钢琴后边，看不到。 上场之前程程接到来自身残志坚的师兄的电话，告诉她不用紧张，除了上生日蛋糕的时候弹个生日快乐歌之外，“什么高雅弹什么，都是一群土大款，不用担心。对了，上次那个游戏，我卡在第十二关了，后面怎么过？” 大款们土不土的程程不知道，也不担心，她只担心师兄，“师兄，你回头看看，师姐在你身后。” 接着电话里传来一声“嗷——”和鸡毛掸子起落的声音。程程缩缩肩，挂断电话，师兄，多保重。 顾锖陪着两位妈妈到的算是挺早，宴会厅人还不多，大家互相寒暄着交谈着，趁着这个机会多认识几个人，多交几个朋友，以后总是有帮助的。 顾锖太久不在国内，即便回国也不怎么出来应酬，因此很多人都很久没见他了，尤其是以前那些玩伴发笑，亲近的都凑过来拥抱捶肩，不那么熟悉的也少不得要多寒暄多恭维几句。 儿子和外甥这么出色，一来就吸引了无数艳羡目光，展佳颜和顾毓菡都很是骄傲自豪，在同别人交谈时语气都不自觉的傲气了一些，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些，每每和人交谈，总是将人叫过来，告诉他这是哪家集团的伯伯伯母和他们的儿女。 顾锖虽然不喜欢这种应酬，可是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言语也很得体，加上他长得又好，一时间惹来不少的目光，其中不乏名媛闺秀以及名媛闺秀的妈妈们。 程程在顾锖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三个人都是美丽帅气气质非凡的人，走到哪里都是亮点。尤其是两位女士，她不知道二位是什么身份，但是能出现在这样的宴会中，必然身份了得。不过两位女士一点都不盛气凌人，虽然气场强大到让程程想叫“女王”，但是二人看向顾锖时脸上的笑容和眼里的光芒却让人很亲和。 程程躲在钢琴后面，熟练地弹奏着欢乐颂，眼睛不时地偷偷觑向大厅中央，发现自从这三个人进来后，就立刻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这个只上了一节课的老师真的是很帅，尤其在今晚宝蓝色西装的加持下，更是光彩夺目。程程发现，好像每次见到这位顾老师，他都是穿着三件套西装，像是感觉不到热一样。 然后她就全程围观了这位菁英海归顾副教授，像是所有小孩子一样，被家长像货物一样介绍给客人朋友，即便是自谦的话语里，都隐藏不住她们的得意与骄傲。 至于顾锖脸上的无奈和忍耐，程程觉得，既然你长得这么出色，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生日酒会很盛大，程程全程除了一首生日快乐歌是必奏曲目，全程都是自由发挥的，反正只要欢乐喜庆就行了。 像师姐说的那样，宴会的确很多帅哥，也有很多好吃的。可惜直到宴会结束，她除了一盒盒饭，水米未进。 东西可以不吃水可以不喝，厕所不能不去呀！终于挨到宴会结束，程程实在忍耐不到回员工卫生间，直接去了宴会大厅的卫生间。 舒舒服服地放了一个水，洗了手脚步匆匆地走出卫生间，才走到拐角就听到有人说话，一男一女，声音都挺熟悉，等她走出拐角看到谁的时候，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同时对方也看到了她。 这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顾锖和保莉。顾锖是被保莉强拽过来的，她说有个策划案想同他合作，结果话还没说两句就被人打断了。 程程不知道眼前是什么情况，她十分想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低着头快速走过去，可惜才迈开脚步就被人叫住了。 “谭忻恺？你在这里做什么？”顾锖眉头微皱，看向她。 “呃，老师好。”程程低声打招呼，“我在这儿兼职，弹钢琴。” 顾锖点点头，没再说话。程程如蒙特赦般快速绕过两个人，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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