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7月3日。 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不知道为什么命运会这么对我,为什么只留下我一个人。今天妈妈说必须要把哥哥的尸体送去火化。我说那不是哥哥,她骂我是疯子。 其实我也知道,不会所有的事情都按照我想象中的来,我以为一辈子就会这样下去,没想到还有被打破的一天。 2008年7月4日。 今天天气不错,我去了趟殡仪馆。 2008年7月6日。 我见到了那个女人,她以前一直跟在哥哥身边,可为什么她还活着。 2008年7月10日。 嫂子怀孕了。我简直无法相信,哥哥的血脉又延续下来,我给她起名为杨禾禾,如果这是一个女孩的话。当然我希望是个女孩。 2008年7月13日。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从那个接近哥哥的女人身上得到一个消息,他们是一个有组织的群体,为什么要接近我们呢?为什么要坑害我们呢?为什么这种人还能活下去呢? 2008年8月2日。 我准备好了。如果我失败,请让我和哥哥一起死。】 杨曦站在祖宅中属于她的顶楼,打开纸箱,最终翻开日记本到最后一页。她的日记写了很多年,却在此就此断下,这一点在她印象中几乎为0。若不是自己的那父母想要把祖宅卖掉,也许她有生之年都不会再想回来,也许她有生之年也不会再想来到这个地方。 楼下的杨夫人一身长裙手里抓着把美人扇一下没一下的扇着:“轻点儿!我说你这小伙子轻拿轻放!这可是古董!!” 杨夫人对于古董的了解仅限于它们有多贵,贵的自然好,便宜的自然差。没什么研究,没什么品味,只是一箩筐的把贵的东西搜罗过来充当门面。 “曦曦啊,你下来了?”杨夫人看到自己身价百亿的女儿从楼梯上而下,不由得摆出一张笑脸,“你爸出去耍子了,一会儿就回来。中午在这吃饭?” “你把桌子都搬空了,还在这儿呢?”杨曦回道。 杨夫人对上杨曦便有几分怯懦,带着满手都是珠翠的手指不自觉的揉搓着,“我们俩老夫老妻准备出去旅游,这老房子也没人住,我想着卖了,索性你看着也不难受,还可以换几套新的。” 杨曦捏紧了日记本的书脊,情绪在胸腔中激荡。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杨夫人被自己这个从来不亲的女儿一下子沉寂下去的态度惊到了,“你不是不想回来么?你不是不想看见么?我想着,与其于你看着心里难受,还不如以后都看不见比较好。” “妈没什么大道理,说了只怕你也不信。这么多年,我也是想你好的....”杨夫人叹了口气,“我好久没见到禾禾了,走之前让她也来趟大宅子看看,别以后都忘了。” 这个别墅存在时间比杨曦的年龄都大,翠绿色的藤蔓蜿蜒爬在墙壁之上,映着红砖花窗。她记得十年前这藤蔓只到二楼的小窗,现在已经到顶楼会师了。 几只不知名的小黄鸟扑棱棱飞来,细小的爪子踩在藤蔓弯曲的触手上,歪着脑袋看杨曦,绿豆一般大小的眼睛仿佛在疑惑一般,杨曦一动作,它们便呼朋引伴的飞远了。 在围着院落的矮墙边爬着妖妖娆娆的蔷薇,粉的、白的都有,不过大多已经光秃秃了,只有几个开的晚的勉强而羞涩的开放着,如同少女晕红的脸颊一般。 这是她的老宅,却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 杨曦极为耐心的随着院墙走了一圈,仿佛也将这些印刻进脑海之中,接着便极为狠心的将它们全部毁去。 她慢悠悠的走着,脚踝被草叶挠搔着,草地之中张着几只蒲公英和不知名的树种高挑许多,却没有人修剪。估计她爸妈也不怎么回老宅去。 这边一边的矮墙都已经垮了,砖头摇摇欲坠,在外面被人用铁栅栏勉强封着,看着有几分丑陋。 这都多长时间了啊。杨曦摸着矮墙上的细粉,忽然在边缘上发现一溜儿正字。 一笔一划刻的极为认真,这个正字写的不少,记数都估计有近百次。也不知道是谁留下的,已经被风吹雨打只剩下内里浅浅的痕迹,只有用手触摸才能完全感知。 一百次,这人在记什么呢? 杨曦环顾四周,居然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她房间的窗口,而哥哥在时,她惯常去的书房在另一侧。记得在林城宪那边的催眠中,她便从书房之下看到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日记本中提到的那个女人吗? 她死了吗? ‘我’失败了吗? 杨曦握紧了自己的日记本,想着自己莫名其妙的到底忘记了多少。或者说不能叫忘记,只是尘封在记忆的深处,除非刻意挖掘,平常时似乎根本...想不到。 围墙外是一条小巷,也许少人走,而得势便猖狂的苔藓们张牙舞爪的生长着,青石砖的缝隙里面都盈满了绿色。 一条小巷。 杨曦鬼使神差的从大门那边绕了过去,从外面沿着矮墙走着,接着终于走到这条小巷的入口。小巷两边都不知道是哪家宅院的后墙,年代久了,粉刷的白墙都泛着灰黑。 一个人走着,脚步声在巷弄、里头激荡。 杨曦感觉自己是个探险者,越发掘越紧张也越兴奋。 一个老爷子坐在后门那边抽着水烟,杨曦走过去,走远,却听见背后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你这丫头!回来了怎么不叫人呢?!” 老爷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褂子,外头套着一件灰色袍子,十分有年代感的装束。 “怎么,这么多天没见,以为我记性差全忘啦?!” 老头呵呵的笑,又嘬了口烟,“我记性可好得很,家里头啥东西放那儿颖丫头都不记得,我都心里头门儿清!怎么,回来了,感觉怎么样?” 若是说杨曦现在心中的想法,大概就是陌生的熟悉感,名字在她口腔之中翻滚,她沉默了一下终于喊出一声文叔。 “错啦!错啦!”老头说着错,心里头却挺高兴,“你叫我伯伯,爷爷我都应!老啦!老啦!!” 老头脸上带着笑,笑的格外开怀,“回来之后见到那隔壁的小子了吗?前段时间我还看见他从我这门口跑过去,估摸着又是想去找你。我跟他说别找,别找,你爸妈得是不喜欢。我说他光听,但回头还总是跑过去。” “前..段时间...?”杨曦皱了皱眉头。 “可不是?!”文叔又嘬了一口烟,舒服的展开眉眼,“我劝他,他还不听,偏要天天去瞅,我说曦丫头要去上学,上大学,不像高中时候了,上大学一个月回不来几趟的。他还不听,非要去那边时不时转悠,跟个野小子一样。” 文叔笑着问杨曦,“怎么,你回来没看见?” 杨曦也笑了,微微展开一个温和的笑容,“我刚刚回来没几天,后天还要回学校去。” 文叔挺乐呵,“其实我觉得那小子还不错。上大学可不是要谈恋爱么,这小子三年如一日的守着你,你要是看上他就去他家看看,虽然他家比不上你家富裕,但也是殷实,家里头在S市混的还行。你要是不喜欢,我这老头子就豁出面子跟他说,省的你个小姑娘拉不下脸。” 杨曦顿了顿,“他家在哪儿?”她倏地微笑,似乎回到少女时代一般有些浅浅的羞涩,“我去看看,一会儿怎么想的再回来告诉您。” 文叔指了路,顺着这条巷子第三个岔道口。 见杨曦的背影消失,文叔又坐了下来,心情好的简直要放声高歌。 “我不管天多么高 更不管地多么厚 只要有你伴着我 我的命便为你而活 如果没有你 日子怎么过 你快靠近我 一起建立新生活...”文叔哼了几句,又不唱了,总觉得自己唱的又响又难听,颖丫头估计又要来烦他了。 ### 院子的门环被杨曦拉着拍了拍。 没回应。 她又拉着拍了拍,过了好久,才有个装束昂贵的女人扭着腰肢来开门,她看着杨曦,问道:“你找谁啊?” 从漏出的门缝里面能看到一颗挺高的榕树,郁郁葱葱。 杨曦也不知道自己来找谁,关键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希望是谁,或者是心里有什么答案。 但在开门的那一刹那,她知道了。 或者说,人在抛硬币的时候,当硬币落下的时候,自己心中希望的是正是反一瞬间都清楚,都明白。 “这位太太,我想问下,这边房子卖么?”杨曦开口,“我可以出八百万。” “神...”那女人把‘经病’两个字咽下去了,“什么?你说什么?!”她扭头朝屋里头喊,“当家的!当家的!有人来买房子啊!!我说真的!!买房子的!八百万!!” 草拟的协议签的纸皱巴巴的,泛着黄,也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东西,上面的条例还是多年以前的。见杨曦有些疑惑,这家户主开口,“这是十年前我从一家人那边买的房子,这协议还是当时打印备份打多了的剩下来的,没想到还能找到。” “是我收拾的好!那家人的东西我都收拾着,哪像你!随便乱放!!”女人叉着腰喊着。 杨曦将协议收好,卡刷了,这夫妻俩的脸色顿时多云转晴,“能问下是哪家人吗?他们留下的东西可以继续放着吗?” “赵家?李家?”这户主勉强回忆着。 杨曦心中咯噔一下。 户主:“难不成是孙家?” “你这记性!!我都说了!让你拿纸拿笔记着!你要是记着,这生意能亏么?!啊?!”女人骂道,“我记得很清楚,姓韩!那家人男人是个在S市搞金融的,穿的那叫个人模狗样...” 。。。。 杨曦回去的时候,文叔已经不在院门口了,站在门口的是一个显得年老的妇人。 “杨总。”妇人开口。 “文...大姐啊....”杨曦回道,“文叔呢?小颖把他扶进去了?” 妇人显然还是格外拘谨,只是在提到小颖两个字的时候肩膀猛地颤了一下,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小颖她去了有两年了。”妇人说,“可老爷子总还以为....”她说着,眼泪都要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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