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是深秋时节,阴雨连绵。雨水噗漓漓地打在窗玻璃上,结成模糊的水雾,透着看过去外面全是灰色一片。 这是红心海贼团驻扎在戴博尔第三天。 娜卡哼着歌解下围裙,端着大小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正好看见罗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下意识心漏了一拍。 好帅……又来了,这该死的花痴病,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激动的心跳,她努力平静地问了个早安,得到罗懒洋洋的回答后,又转身去驱赶饿死鬼投胎的贝波夏其。 “去去去,人还没到齐呢!你俩真是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娜卡对不起……可是我好饿!”贝波委屈得眼泪汪汪。 “好久没吃娜卡亲手做的早餐了啊!”趁娜卡和两米五的大熊纠缠不休,夏其虚晃一招拿下一块煎蛋塞进嘴里,心满意足。 “太狡猾了!”贝波嗷着扑过去。 面对两个人为几块煎蛋拳脚相向的日常,罗熟视无睹地坐下来翻开报纸喝咖啡,佩金和其他几位船员也从房间走了出来,和娜卡打完招呼就坐下吃早饭了。 这都什么平静的日常,经历过前两天的事情后,都这么淡定的吗……娜卡头疼地扶额。 ……她一想起来就更头疼了。 好不容易抵达了这个机械之城,原本一行人欢欢喜喜地跟着多利去找造船厂。结果造船厂没找到,多利就被一个疑似他未婚妻的女人当街甩了耳光,当众失恋。 更精彩的还有,那女的哭着跑走以后,多利一溜烟去追,娜卡发誓她从来没见过自己捡回来的社障动作这么迅速过。等红心团一群人追上多利,发觉已经来到了一个规模非常大的造船厂门口,然后集体目睹那个女人叉腰站在门口痛斥了可怜的多利足足三分钟。 “你当时一言不发就擅自跑出去!两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以为你死了!你现在回来让我回心转意?你他妈想得很美啊!” “我真是看错你了!居然还和一群海贼混在一起!让老娘给海贼造船?你想都别想!” “耐维斯·多利!你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之后随着造船厂的铁门戛然关闭,多利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再度失恋。 天空在此时也很合时宜地打了个闷雷,这场淅淅沥沥的秋雨就是这时候开始的。当然多利和他老婆怎么样,不是红心团关心的问题。 佩金只是摸了摸下巴,说道:“…………我们是不是找不到造船匠了?” 是的,这才是作为海贼的他们最关心的问题。极光号未必能撑住下一次航行,眼下他们带着贝利带着设计图甚至还带了活的设计师,来到这里居然被造船匠赶出门? 多利啊,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说好的送你回家就给弄好潜水艇呢! 后来失魂落魄的多利把他们带到这栋豪宅里安置起来——他出走前居然还是个有钱人!——面对罗质问般的阴森眼神,这个倒霉蛋倒是很淡定地表示,被他未婚妻家拒绝了没关系,戴博尔优秀的造船厂有很多,他会帮红心团联系,甚至还会重新修改设计图以便让这艘潜水艇更优秀更适应伟大航路。 之后红心团大部分成员,就在这座荒废了两年的豪宅里驻扎下来,多利也拿着罗的设计图一头扎进了书房,已经一天一夜没动静了。 “娜卡,胡椒粉在哪!” 一声呼喊让娜卡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抓起装着灰色粉末的罐子丢过去,她叹了口气。 “怎么了?”佩金听见叹息,询问道。 “没啥,”娜卡还是很忧郁,“只是觉得我们现在船也没有,船匠也找不到,某个设计师还把自己关禁闭,太无望了。” 佩金一下就懂了,点点头:“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啊……” “等他把设计图修完,我们去打听一下就是了,”罗从报纸里抬起头来,带着一如往常疏离淡漠的冷笑,“如果那家伙没骗我们,那就会有其他造船厂对建造潜水艇表示感兴趣。” 说着他对惊讶的众人耸耸肩:“就算真的没有……有我在这里,你们担心什么?” “真不愧是船长,行动力就是有保证。”在一片赞誉声中罗又低下头继续看报纸,但是娜卡依然在皱眉,一副放不下心的样子。 还是佩金站起来拍拍她的肩膀,揶揄道:“没把厨师带过来,你居然就这样了?” “什么?”娜卡一时没听懂。 “就是煮了两天饭,”佩金坏笑着凑近她的耳边说道,“我们的小娜卡又变成小时候那个啰啰嗦嗦的管家婆了。” “你…………”娜卡反应过来顿时大窘,气得乱拳就去锤,却被佩金哈哈大笑着躲开。他端起一盘没人碰过的烤培根,悠哉地往楼梯走去。 “看你这么操心,我就大发慈悲帮你去看看那个倒霉蛋设计师吧,哈哈哈。” “真是够了……”可是被人说中苦恼,娜卡也无可奈何。红心团的厨师还留守在极光号上,她为这群糙汉子做了两天的厨娘,小时候爱操心的毛病又渐渐回来,只要看见有人不吃饭就浑身上下都难受。 正准备把一桌杯盘狼藉收拾去清洗,就看见罗缓缓起身准备出门。 “船长!外面下雨耶,你要去哪?” “上街看看。”意简言赅,罗淡淡地看她一眼。 去街上买东西……娜卡赶紧说道:“那等等我,我也要一起去。” 说罢踢了一脚吃饱了就开始打瞌睡的夏其,叮嘱他们自己洗盘子,她一溜烟跑去房间换了双长靴,回来时船长先生已经拿着雨伞在宅子门口等她了。 “走吧!”娜卡接过罗递来的伞撑开,两人一起冒雨出门。 佩金捧着一大盘培根肉,很有礼貌地敲敲工作室的门,许久才听见里面一声嘶哑的回应。 “请进。” 推门走进,佩金才发觉多利这间工作室实在是够宽敞明亮,几盏亮晃晃的白炽灯照着桌面上一堆乱七八糟的草图说明书。窗边的木架上,名叫“阿福”的猎鹰正在打瞌睡,而他的主人多利正埋头在桌前工作,他回到家里总算是脱了他那一身脏兮兮的斗篷,换了一套干净整洁的背带西裤,有点船只设计师的样子了。 不过那挡着脸的刘海怎么就不打理一下呢?佩金把培根肉放在了桌上,开口说道:“早上好啊,多利先生,你们的娜卡队长让我给你带早餐来了。” 他特意沿用了矿区对娜卡的旧称,想让对方放松一点。但多利只稍稍抬头,厚重的刘海盖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了拒绝:“不需要。” “设计图,很快。”指指桌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意指他就快完成了。 “那也得吃点,”佩金毫不客气顶了回去,“你已经一天没出房间,再不休息一下我们就得先给你收尸了。” 像是为了表达认同一样,船边的阿福也抬起翅膀扑棱了两下,低低地啼叫。多利听见它好似抗议的叫声,又看着佩金少见的强硬态度,轻轻叹了口气。 “好吧。”放弃了抵抗,多利接过装满烤培根的盘子,捏了两块走过去喂给阿福,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水,缓解了一下疲劳的双眼。 佩金说的对……他的确需要休息。 佩金见他肯吃东西,算是放下了一半心。于是在工作室里面悠闲地参观起来,见到墙壁上挂着好几幅油画,有些绘画的是船只出海的场面,而有些则绘制着衣装革履的男子,每张时代各不相同,而奇特的是,这些男子们脸上都带着一张怪模怪样的笑脸面具。 结合起这座大气古朴的大宅……佩金大概猜到了这应该是多利家族的历代先辈:“多利,你们家是设计师世家啊?” 多利回过身点点头:“设计,耐维斯。” 不知道想什么,他又补了一句:“造船,波尼家,小时候,婚约。” 虽然是半吞半吐的说话方式,但佩金还是大概听明白了,大概是设计师世家的多利,和造船工厂家的大小姐,也就是那个甩他巴掌的女人,从小就有门当户对的婚约。 只可惜因为多利的擅自失踪,他所爱的未婚妻现在要嫁给别人了。佩金翻看桌面上已经被大修大改过的设计图,即便是他这个外行也看出来,多利仅一天时间又整改完成了许多细节,整艘船更完美了。 看来至少作为一个船只设计师来说,多利的确有被海军追杀的才能。 “诶,那为什么你家大人都带着面具,你没有戴啊?”佩金好奇地问道,油画上的历代先祖都带着面具看不见脸,但多利只用那厚厚的刘海盖脸,逼格都被比下去了啊。 多利沉默了好一会,才指指墙上一个玻璃壁柜,佩金视线跟过去,看见那里面也放着一个白色的怪脸面具。 “婚后,继承。”多利低下头……这下佩金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惆怅,那面具应该原本是结婚后的某种仪式,可他现在没有结婚对象了。 一时间气氛很是尴尬,多利不说话,佩金只好凑近去看耐维斯家族这个怪模怪样的祖传面具,研究了好半天,他终于下了一个结论。 “多利,你们家这面具…………比我们的船长还要恶趣味。” 对别人家家传宝贝吐槽的同时他已经准备被打了,然而他却看见了多利脸上唯一露出来的嘴巴居然挂着淡淡笑意。 他很认真地点点头,道:“我,同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短暂沉默后佩金愣是没憋住爆发出一连串哈哈大笑,一边笑出眼泪一边去拍多利的肩膀,“看你小子平时挺阴沉的,没想到还挺有幽默感!” 多利没有说话,只抿嘴笑,笑得挺开心。 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笑够了之后,佩金又得寸进尺,一脸玩味地问了下一个问题。 “我说多利,你要放弃那女人了吗?” “不。”回答得斩钉截铁。 “有胆量!不过为什么?” “喜欢,波尼。” 很好,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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