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节这一日,朱清染早早就牵了陶斯人的手出门,巷子口遇到了姚先生,便结伴一起。 “咱们不该和姚先生一起出来的,回去又不知那些人会怎么说呢?”轻风轻声道。 抚柳扔了一粒花生米到嘴巴里,闻言冷笑了一声,“别人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姚先生是自己上门要同行的,可不是咱们上赶着求的,要理论谁还怕谁不成?” “可到底是咱们娘子吃亏。。。。” 抚柳看了前方一眼,然后道,“这姚先生一开始避嫌避的厉害,如今倒是三五不时的上门来,这中间的蹊跷,咱们就算不说,娘子也自己琢磨过了,她既然不提,那咱们就别多嘴,娘子万事心里有数。” “可是。。。。” “别可是了,你啊,就爱瞎操心,看娘子如今行事,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尽管把心放回到肚子里,今天玩好吃好是正经。” 轻风抿着嘴,只好泄气的耷拉着肩。 花朝节是寒冬后的第一个盛会,集市上到处是人,也多了许多平日见不到的新奇玩意。 朱清染一行人随意逛逛,停在了一个首饰摊前。轻风和抚柳难得有机会这般闲逛,瞬间就被吸引住了,虽然自小见多了好东西,可这小摊上的东西难得手工精巧,虽都是木质,也非常别致,惹人喜爱。 “喜欢就一人挑一枝。”朱清染笑道。 轻风抚柳对视一眼,难得没有推脱,痛快的答应了一句‘是’,可见是真喜欢。 一时她们一人挑了一枝,轻风摸着手里的簪子,笑道,“这东西比以前见过的做的都巧,难为匠人有这般手艺,娘子要不要也挑一枝?” 抚柳刚付了钱,闻言也道,“对啊娘子,这簪子素净,娘子现在戴着正好。” 朱清染摇了摇头,“我现在不方便买这些,日后再说吧。” 朱清染如今还在孝期,抚柳轻风闻言,便没有在劝,几人起身又往别处去逛。 姚知州错后一步,从摊子上拿了一枝,光滑的木质,顶端刻了一朵小小的花骨,非常小巧。刚刚轻风抚柳在挑的时候,他就看中了这支。 他抬眼看着朱清染她们离去的背影,掏了几个铜板付钱。 端丽夫人府。 每年花朝节,端丽夫人都会在府中举办茶会,遍邀凤阳城名门世家的公子娘子,可谓热闹至极。 今年依然如此。 水榭旁有一排竹屋,竹屋和花园隔着荷花池,如今早春,池水碧波潾潾。石长霂此时正背手站在竹屋的窗下,隔着荷花池望着对面,神色难辨。 三问四答候在身后,耳朵里听着隐隐的人声,三问禁不住抬脚朝前看了一眼,只看到隐隐绰绰的人影,各府的娘子们在对面品茶说话,不时有清脆的笑声,可惜隔着这么远,人脸都分不清。于是朝四答挪挪嘴。 四答正要上前,耳边突然想起一阵杂音。 “蒋青云实在太过分了,石榴,你别怕,我今天绝饶不了他。”脚步声停在了水榭旁边,听到这声石榴,四答和三问对视一眼,立刻知道是谁了。 石六少爷石长秀,在其交好的子弟中就常被换做此名。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了石长秀的声音,“谢旗,算了,我知你是为我好,可是今日是端丽夫人的宴会,你我在此作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谢旗也知,只是不甘心。恨恨的一跺脚。 “前日酒楼他那般说就算了,大家好歹自小相识,我也不想计较了,可是今日明明不是你的错,他却故意挑是非,还不是把朱清迈的事算在了你的头上,他也不想想,朱家是罪臣,圣上亲自下令斩杀,你又能如何?他要真气不过,当日他怎么不鼓动他们蒋家去求情,现在装什么圣人。” 石长秀说,“其实也怪不得青云。。。。” “你。。。你还为他说话。。你是不是被他骂傻了?!”谢旗狠狠的戳了戳他的额头。 石长秀摸了摸头,半晌苦笑一声,“那我该如何呢?”少年的声音有些愁,有些迷茫,“跟他去争论吗?就算他不说,我也知京城的其他人怎么说。” “怎么说,朱家咎由自取,案子是陛下亲审,谁敢非议。” “陛下亲审,自然无人可非议,可是却是我四哥主办。。。很多人都说四哥薄情寡义。。。” “侯爷那是秉公办案,要是徇私枉法,陛下岂能轻饶。” “是吗?”石长秀的语气低沉,“书院的同窗现在都不敢再与我说话,虽然我未曾听到他们说什么,可是。。。” “什么?!”谢旗闻言大惊,“他们还敢欺负你不成?!” 石长秀摇头。 “那他们是干嘛?还想孤立你不成?!”看石长秀实在不开心,便低声安慰,“那你跟你四哥说了吗?” 石长秀摇头,默了半晌。 谢旗也知这种事说不清,自来成王败寇,哪里算得清,于是拍了拍他的肩道,“实在不行,你就别去念书了,岐山书院虽然有名,可是杨老怪也是出了名的严苛,你不如在城里重新找个书院,离家也近。” 耳边并未听到石长秀的回答,两个人的脚步声慢慢离开。三问四答相视一眼,现在谁也不敢说话了。 一时水榭楼台,只闻风声过耳。 过了半晌,有轻微的敲门声响起,三问去开门,然后回来低声回复,“侯爷,端丽夫人有请。” 石长霂拢了拢袖子,转身朝外走。 竹屋的外面,是一排竹林,紧靠府中沟渠,听说先凉王妃极爱竹,这片竹林还是她为闺阁小姐的时候亲手种下的,如今佳人已逝,只留竹林清香,言犹在耳。 竹林水渠旁,立着一个秀丽的少女。身姿婉约,眉目清丽,穿着桃粉色的衣裙,手里折了一枝竹叶,长发盘在耳后,柔柔的垂在肩头。 石长霂的脚步顿住。三问四答对视一眼,立刻低头不敢再看。 那少女朝他们走了几步,屈膝行了一个福礼,“侯爷。” 石长霂拱手回了一礼,“刘大小姐。” 刘大小姐刘婉辞温婉一笑,“不知侯爷在此,失礼之处,还请侯爷见谅。” “刘大小姐严重。”石长霂说,“端丽夫人有请,请恕在下少陪。” 刘婉辞听罢,提着裙子行了一礼,“侯爷慢走。” 石长霂大步离开,三问四答忙跟着上去。错身交汇的瞬间,石长霂的目光轻轻的从她的脸上掠过,只看到对方低垂的眉眼。 不知怎的,石长霂突然想起来刚刚水榭里听到的话。 锦衣侯石长霂实则寡情薄幸,这些流言蜚语,他听过不知凡几,却不知眼前这位即将和自己议婚的女子,是否听过。 一路出府上了马车,石长霂敲了敲侧壁,“去神武营所。” 三问四答错了一步,三问道,“侯爷不去见端丽夫人了?” 四答骂了一句“笨”,“人既然已经见到了,端丽夫人那里自然不用再去。” 三问嘻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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