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拳拳,奈何情深,纵是无情消得人憔悴,也恐痴女念不停。”宁彩和朝她走进了一步,贴在她的脸颊轻声耳语,“九妹心系侯爷,不知可否想过重回侯爷身边,再续前日姻缘。” 朱清染退后一步,惊大了眼。宁彩和是疯了吗?说出这样的疯言疯语。 “你。。。” “九妹何必如此惊慌。”宁彩和倒是一派淡定。 朱清染平了平心,然后道,“请恕清染迟钝,不知夫人为何会有这种想法,清染如今身份低贱,夫人的说法清染不敢妄想。” 宁彩和笑了笑,也不知是笑她的欲盖弥彰还是其他,倒是真没有再说。 朱清染看她不再发疯,低声咳了咳,道,“山涧风大,若是无事,不如。。。” “九妹可知石长霂要娶亲了?”宁彩和根本不理她,站在风口又是一句惊雷。 “侯爷身份贵重,我如今身份如此,不敢妄言侯爷婚事。”朱清染快速道。 宁彩和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想不到她撇的这么清,也撇的这么快。 “刘家小姐想必你并没见过,端庄大方,素有。。。。” “夫人醉了。”朱清染快速的打断她,不敢再听,她可不要惹上麻烦,便急急退了一步,“明日还要早起下山,清染恐怕不能相陪,先告退了。” 说完行了一礼,也不等她回答,便忙走了。 宁彩和一直看着她的背影走远,白蕤走到她身边。 “朱家娘子已经走了。”想了想不禁问,“夫人何必要跟她说这些?” 宁彩和笑了一声,“午间和石长霂不欢而散,他必定不肯罢休,如今我身边有个风吹草动,他大概都会知道。”她捋了捋发丝,慢吞吞道,“我这几日并未见过外人,朱清染是第一个,我倒要看看,若是自己的休妻,锦衣侯又该如何应对。” 白蕤说,“锦衣侯素有盛名,恐怕不会轻易就信。” 宁彩和哼了一声,“我也没想让他信,不过是给他找点事做。”转头又问,“那人怎么样了?” “夫人放心,已经安顿好了。” “嗯。”宁彩和点头,“此事事关重大,当日只有你和白薇在场,此后一应事务都只你们二人负责,决不可假手他人,免得泄露了消息。” “夫人放心,奴婢都省的。” “今日对不住朱家妹妹,好在石长霂不是歹人,虽心有疑虑,却不会对她使阴私手段,但不管怎么说,今日是我理亏,日后派人多看顾她一些,权当赔罪。”拢了拢领口,她又道,“风大,回去吧。” 大悲寺十余里外,还有一座小庙,名为龙渊寺,因大悲寺声名在外,此寺院香火不旺,只有几个洒扫的小和尚。 东边是寺院的厢房,小小的一个院子,铺着青石板,打扫的甚是整洁。 厢房里透着暖暖的烛光。 五卓正窝在廊下看星星,嘴巴里叼着一根野草,百无聊赖的样子。看着六白进来,忙丢了嘴巴里的草。 “回来啦。” “侯爷睡了吗?” “还没。”五卓说,“正等着你呢。” 六白点点头,“我去复命。” 厢房里,石长霂坐在桌前下棋,一手执白一手执黑,烛光暖黄,衬得他面目如玉。 “侯爷。”六白躬身在他身边站定,“宁夫人晚间请了人在后山看景。” 六白的话断在了这里,却没交代请楚是谁,这并不符合他们日常的回话习惯,石长霂抬眼看过去。 六白垂眉,“请的是。。。先四奶奶。” 石长霂皱了皱眉,“朱氏?”又问,“朱氏也在大悲寺?” “先四奶奶。。。”看石长霂眉头一皱,六白顿了一下,然后道,“平常的时候,朱氏是每月十五上山进香,这次因为是清明寒食,昨天便也上山了,住在后面的厢房,午间和宁夫人见了一面,晚间宁夫人又请了她去赏景。” “说了什么?”石长霂已经垂下眼,手中的白子轻轻落在棋盘。 “山风太大,奴才听不清,但是两人举止亲密,把酒言欢,席间朱氏神色有异先走了,宁夫人随后也回去了。” 他说完话,石长霂没有再问,只静静的下着棋,六白便也拱手候在一边。 手中的棋盘白子一片大势,已经隐隐压得黑子没有了还手之力,石长霂轻轻落下一子,竟然峰回路转,让黑子逃出生天。 石长霂神色莫测。 新帝为凉王时,府中有位颜侧妃,如今是颜贵妃。颜贵妃有一乳母,新帝登基,贵妃入宫之后,便恩赦她回祖籍养老。 不久前这位乳母递了消息进京,声称见到了先太子妃身边的大丫鬟绿绕。 颜贵妃为凉王侧妃时,因与先太子妃颜氏同出自泰县,又都姓颜,汝文太子未获罪之前,这位颜侧妃时时到太子府拜访太子妃,大约是同姓同根的缘故,太子妃对这位颜侧妃颇为照顾。 绿绕是太子妃身边的大丫鬟,太子府没出事之前,就已经被许配给了府里的一位幕僚,早太子妃一个月生下一名男婴。 太子妃薨后,府中下人被遣散大半,绿绕跟着丈夫带着孩子也一并消失。 贵妃听到这个消息,便又派了人去打听。据说这一家三口平日深居简出,十天半个月也难出一次门,孩子更是被宝贝的不得了,有人见过一次,只觉得分外粉雕玉琢,白胖可爱。 而颜贵妃却知,绿绕的孩子因先天不足,总有气血两亏的形态,是无论如何谈不上白胖的。 消息递到新帝面前,新帝立刻派了人去了泰县,却已经人去楼空。新帝大怒,立刻下令追缉,此事便落在了神武营的头上。 新帝深夜急召,他和顾南府匆匆入宫,新帝屏退左右将此事交予他们,严令秘密侦查。 “朕昨日已拿了先太子府旧人。”新帝说到这,兀自笑了一声,而后道,“当年太子见罪先帝,府中人心惶惶,太子妃又是早产,临盆之际,竟然没有一个太医随侍,因而导致太子妃难产,母子俱亡。” 这件事京中皆有耳闻。太医赶到的时候,太子妃已经薨逝,府中哀鸿遍野,太子心神俱伤,携抱已经断气的孩子从房间内走出来,鲜血染红了衣袍,有太医想上去接孩子,被太子一脚蹬了去,众人一时无人敢上前,眼睁睁看着太子抱着孩子入了后花园,亲手葬在了府中的树下。 “想必你们听到的事情,也如朕当年一样。当年因为御医来的不及时,产房内只有太子和太子妃的几名心腹大丫鬟,其余人等都被打发到了院子外面,孩子在肚子里憋的时间太久,出生就没了气。消息传到宫里,先皇为此打杀了几个太医,还特意恩准此子以皇孙的身份葬入皇陵,只是被太子拒绝了。” 出生即死的孩子视为不详,又未能记入玉蝶,自然就没有皇家身份,但先帝对汝文太子有愧,特意破例下旨,但被汝文太子拒绝,道孩子已经入土为安,不以移动。先帝为此才又恼了太子。 当年汝文太子若是肯顺势而下,未尝不能重获恩宠,但他并未如此,反而关闭府门不理世事,竟从此淡了心思。 外人都道,太子对太子妃一往情深,痛失发妻幼子,是对先帝灰了心。这种流言多了,太子府又无人出来辟谣,谣言滋生翅膀飞得满天都是,先帝自然也有耳闻,听得多了,对太子就更加冷淡。 天家本就稀薄的父子感情就这样一点点消磨不剩了。 只是太子失宠,正是凉王崛起的时候,顾南府石长霂都是新帝的心腹,自然不会触霉头去问这个问题,于是顾南府转而道,“皇上刚刚说昨夜抓了先太子府的旧人,不知可审出了什么?” 新帝闻言笑意不减,清风细雨般开口,“昨夜审了一夜,几个老仆都异口同声。。。说那孩子死了。” 新帝语气平常,顾南府石长霂却心中一惊。 异口同声? 这就有些不妙了。 人之本性,本就趋利避害,重刑之下,咬也要咬出个一星半点的秘密来,可审了一夜,竟然什么也没审到,这就不得不让人存疑了。而且先太子府旧人早就七零八落,新帝找到的这几个,恐怕也只是仅剩的老仆,这般众口铄金,除了让人怀疑,也不禁让人想到,到底是怎样的主家,才让奴仆这般死心塌地。 先太子府的风气,由此可见一斑。 新帝。。。这是想到汝文太子贤明,心里不自在了。 顾南府悄悄抬头去看,果然见新帝嘴角冷笑,忙又低了下去。 默了一会,石长霂开口,“虽说绿绕的孩子早产,但悉心照料,未尝不能长得康健。” “不错。”新帝道,“朕自然知道这不足以取信,开始朕也的确并未放在心上,但。。。” 但先有绿绕潜逃,后审讯又出了这么个结果,若说新帝开始只有三分怀疑,如今也有了五分。 “更何况太子妃薨逝后,其中三名大丫鬟立刻引颈自尽,唯有一个绿绕,携带自己的孩子匆匆离府。如今掐指一算,知道各种详情的竟然只剩了一个她。” 如今再牵扯出此事,新帝心中有疑虑,已经是如鲠在喉,寝食难安。 “此事交给你们,务必小心谨慎,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最后,大煜的这位新帝一字一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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