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文太子是已故华容皇后所出,自小受先帝悉心教导,是先帝长子。 元宗三十四年,汝文太子在先皇后忌日,于宫中宝象殿祈福之时做出有违人子人臣的失礼之事,因而见罪与先帝,先帝大怒,五日之内连下三道问罪书。 汝文太子跪于宫中正阳门外以求宽恕,先帝不理,并责令其与府内闭门思过,非诏不得外出。汝文太子在太子府内跪三日不起。 太子妃颜氏当时身怀六甲,因此事惊了胎气导致早产,挣扎了两日,母子俱亡。 汝文太子与太子妃伉俪情深,受此打击一蹶不振,自此关闭太子府,自请上书要为已赎罪,不肯再出来。 先帝准。 自此朝堂突变。 先帝临终之前,言语间流露出了对汝文太子的愧疚,驾崩前夕,竟然要宣他入宫。 如今此子突然出现,中间又有种种疑团,新帝口令密旨,他和顾南府立刻奔赴调查,跟着踪迹一路追去,最后,却在大同失了消息。 当日城门戒严,绝不可能有人浑水摸鱼,唯一一次特例,便是宁夫人的马车。 于是,这件事自热而然就查到了宁夫人的头上。 宁夫人是钱阁老的外孙女,薛中行将军之妻。就如她所言,当日她回乡省亲,离开的时候带了几箱子特产,人情法度都无甚漏洞。 可石长霂却知道,也许别人不会揽这事,可偏偏是宁彩和,事情反而不一定了。 只因为对整个京城而言,宁彩和都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 她自幼父母双亡,钱阁老只有一女,爱女早亡,因此便将外孙女接到身边亲自抚养。宁彩和自小在钱阁老的教导下,不但精通经史子集,奇闻八卦,甚至连医科杂文也有所涉猎。十四岁的时候,她随着钱阁老一起去了葛江草原,在那里充当军营的军医,救了一个入军营偷东西的小贼,就是如今的薛中行将军--她的夫婿。 当年她力排众议嫁给一个连军功都没有的孤儿小兵,京中就多有闲言碎语,后来薛中行立下战功,步步高升,这种议论才少了些。 可是宁彩和仍然是各大世家敬而远之的对象,她不理会世家规矩,甚少出席各家宴会,外人眼里难免觉得倨傲无礼。偏偏钱阁老不约束她,世家虽然不喜欢她这种强势的性子,到底也不敢得罪她。 她虽是孤女,却有个三朝元老的外公,有个如日中天的丈夫,她年纪轻轻,却冠着自己的姓,人人见之都要称其一声’宁夫人’,满京城放眼看看,也数不出来一个巴掌。 汝文太子素有贤明,若真留了遗孤,宁彩和无论如何都会力保这颗沧海遗珠。她有勇有谋,有魄力有手腕,若真插手此事,实在不能善了。 事情到了这,连新帝也皱了眉头。若是搜查宁彩和,以钱阁老的护短,难免心生嫌隙。他是三朝元老,朝堂里的关系错综复杂,又对大煜忠心耿耿,新帝登基不久,如今还需要钱阁老坐镇。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新帝还不想将这件事昭告天下。 天下人并不知道当年先帝驾崩前有意召宣汝文太子入宫,他的遗孤若是翻到台面上,朝堂、世家、方方面面,新帝都必须要彰显贤德,宽待这个孩子。 可是,汝文太子既有那样的贤德之名,新帝怎么肯留他的遗孤在身边。 若是暗中搜查,薛中行出生行伍,如今驻守边关,府中安插了不少人手,都是他的亲卫兵,就是为了保护宁彩和的安危。派去的人,很难人不知鬼不觉的进入薛府。 不查,新帝不会安心,查,又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竟然就这样陷入了僵局。 “。。。不如从内宅试试?”此时,他们正坐在寺院的院内,枝头绿树盎然,有鸟语花香。听完他的话,顾南府这样说。 顾南府和韩卓早上刚到了这里,听完他这两日的经历,顾难府提了这个意见。说完看他们都看着自己,便道,“其实,这说不定真的是一个突破口,宁夫人那里强逼是绝逼不出来的,只能另辟蹊径,而她竟然愿意和朱氏交好,未尝不可一试。” 韩卓说,“宁夫人的母亲和朱氏的母亲是少时的手帕交,后来宁夫人离世,宁彩和回京,也曾去朱府看过朱三夫人。而且,朱家获罪之后,也是宁彩和派人收敛了尸首埋在了城外,如今又请朱氏喝酒,说不定真的是一条路子。” 于是二人的目光便转向了石长霂,石长霂揉了揉眉头,并未说话。 韩卓便说,“长霂,我知道找朱氏让你膈应,要是让我转过头去找自己的休妻,我也膈应,可也没办法不是。”说到这,看石长霂只低头转着杯子没反应,便继续道,“你也知道,宁夫人没什么自小的手帕交,她性子高傲,满凤阳的名门闺秀一个也看不上。薛中行呢,又是个孤儿,靠着自己的军工一步步走上来,既不讨好上司,也不结交同僚,是个名副其实的孤臣。这样的一对夫妻,真的想找个能靠上去的人太难。如今宁彩和看起来勉强对朱氏还有三分情意,实在是江湖救急才出此下策。” 石长霂说,“朱氏与石家有怨无恩,她未必肯帮这个忙。” “怕什么?”看他松口,韩卓笑道,“不过是个没见过什么大风浪的闺阁妇人,派几个人把人请过来,你都不用说话,只我跟南府出面,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晓以利害,不怕她不怕。” 顾南府笑道,“你就不怕到时候反而把人吓怕了?” “不是还有你吗?”韩卓挥挥手,不在意的道,“我们一个扮白脸一个□□脸,再亮出身份,许以重利,她如今缺什么我们就给她什么,两下一拍即合,立马功到垂成。” 韩卓是个粗人,这般蛮横不讲理的样子也是极为理直气壮,顾南府摇头失笑。 石长霂说,“她与我石家有怨,我的确不方便派人过去,你们准备派谁去?” 韩卓说,“今日我带了展英。’ 展英他们都认识,是个人高马大的侍卫。顾南府一听就摇了摇头,“展英的样子恐怕人还没到就把人吓跑了,还是我派人过去吧。” 他今日带了两个侍从,是伺候日常起居的,就如石长霂的三问四答,因是内宅伺候,身手跟外院的五卓六白就差了些,但胜在人机灵,外貌又讨巧,嘴巴又甜,办这件事刚好。 顾南府看他们二人并无异样,扬声道,“玉镜,进来。” 院门口走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童,长着一张胖乎乎的脸,进来的时候,嘴巴里还有没吞下去的糖糕,嘴巴上沾着糖屑,完全就是一副不谙世事,年少烂漫的孩子。 “少爷。”玉镜将未吃完的糖糕塞进了怀里,又蹭了蹭手,才躬身行了一礼。 顾南府将他全身打量了一下,然后道,“去换身不打眼的衣服,少爷这里有件事让你去办。” 玉镜笑道,“奴才刚刚在门口守着,正好看到有小沙弥在院子里打扫,奴才就扮个小和尚怎么样?” 顾南府闻言看向石长霂,石长霂点头,“大悲寺也是寺院,扮作和尚反而便利。” 韩卓道,“头发怎么办?剃了?” 玉镜说,“奴才自有法子,少爷既然准了,那奴才就去准备了。” 顾南府挥挥手,玉镜自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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