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稀里糊涂了一整夜,知道翠雀陪在她身边她方可安安心心的睡下,临睡前想到柳谈那张脸,果然是他衣料上带的熏香好,昨天晚上一闻即困呢。  今天若是能见到他,索性跟他讨些来。    早上去琉璎居请安,见父亲母亲大人都是安安乐乐的,两人其乐融融坐在一起吃饭,许采芩坐在母亲旁边,穿着一身火红的骑马装,妙的是头上那副卧兔儿上面,缀着鹌鹑蛋大一颗东珠,这么大的东珠想来是御赐之物,就让她这样缀在额头上。安安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果然有钱,缀个金疙瘩上去不是更好?    许采芩其实微胖,在以丰满为美的本朝,确实还是能算的上一个中上佳人,偏生只要她与许安安在一处,处处都能比下去。  马术是她专长,因此她格外要荐了妹妹去,发誓一定要在此处将她比下去才好。  她刚到母亲这里喝了一碗羊乳,便见到安安来了,安安的那身衣服,不如她的华丽,她便觉得自己占了上风了,得意洋洋。    许载德也过来拜见了父亲母亲,吃完饭他要去大理寺上工,最近总是早出晚归的,萧氏一如既往的叨叨,问东问西问了一番以后,目光盯着安安。  “昨天我已经与你父亲说了,腊月初一便开祠堂,将你正式记入我的名下,以后你便不要像以前一样唤我太太,该叫母亲。”语气中有一些刻意装出来的暖意,让安安觉得并不是很舒服。  安安微微低头,答道:“多谢母亲。”    许豫亦交代了许多,这次去和畅园马场,是安安作为许家闺秀,第一次出现在这么浓重的场合。  许载德亦眉眼弯弯的勾她的脚,让她狠狠的踩了回去。  一顿饭就这样风平浪静的吃过去了,出了门,许载德轻轻的碰了一下她,安安扭头一看,却不见人,原来他闪到另一边。    安安好恼他这么大的人了,还如此喜欢逗弄人:“大哥,你再这样我便不理你了。”  许载德才不怕她不搭理自己,安安自小就很会这样说,其实还是嘴硬心软。  他拿出一副手套来,说道:“这么冷的天骑马勒缰,最容易冻到,你胭脂姐姐给你做了一副小羊皮的手套,天寒地冻,你这张小脸万一给风吹裂了可就不好嫁人了,你月铃姐姐做了一副棉布的面罩,你带着看合适不合适。”    安安咬牙,好两个红粉佳人,倒是贴心的很。  “替我跟两位姐姐说声谢啦。”看来昨天晚上绣了一晚上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两位姐姐了。    许载德笑得谄媚:“看看,有人等你了。”  柳谈并不进琉璎居,站在外面的道上等人,目光灼灼,看得可不就是安安吗?    他并不多笑,但每次看着安安的时候微笑浅浅,倒是很好看的样子,像一抹春风拂面而来,总是暖洋洋的。  许载德冲他笑得坏坏的,低下头在安安耳畔咬耳朵:“这个家伙看着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实则不是好惹的,昨天秦王世子出了门就被人打了一顿,知道是谁干的吗?”    柳谈的嘴角很不自然的扯了扯,大约也是看见许载德低头说悄悄话起来的模样,大约是在说他,恨得牙痒痒。  许载德笑得贼贼,大概也猜到了柳谈的来意。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亲近感,可不要让这个家伙给搅黄了,若是有必要,许载德大理寺的职位可以换一换,不如去安西都护府吧。  安安不知道柳谈为何磨牙,对着他笑了一笑。    “过去吧。”许载德领着妹妹走出院子,眼里满满都是挑衅,他自然知道柳谈刚才磨过一番牙了,没准还想把他扔去爪哇国呢,他想当自己的妹夫,没点耐心怎么成。  两人走了出去,果然见到柳谈一脸坦然,应当是等着安安了,身后的小厮亦是见到安安卑躬屈膝的,若不是洞察了主子的心思,奴才不当是这个脸色。    许载德道:“柳大,你不想金榜题名吗,大清早的守在这里做什么。”  柳谈自来不是心思细腻之人,可却对安安的事情极为上心,纵使她多打了个喷嚏,也要查查到底是通风受凉所致,还是灰尘太大所致,所以他应该是最早知道安安今天要去和畅园马场的人。    见许载德笑得贼,他反而很坦然:“叫我这小厮阿四陪你去马场,他跟马场管事很熟,我已经叫管事给你挑一匹性子最好的马。”女孩子起码不图脚程快,也不图马的脚力好,性子最重要,若是伤到了这么小的小姑娘,那可如何是好。    安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去的都是大家闺秀,谁家不是宝贝丁儿,她去了找管事开后门找马,万一叫上面知道了该说她矫情了,她推说到:“和畅园马场那么多马,想来必也是挑好了给我们骑的,我也是从小骑惯了马,不是太烈性,我都能骑,不用刻意去跟管事交代了。”    柳谈不知道小姑娘的心思怎么想,他只知道出去玩可以,但也千万不能伤了他的小毛团子,于是拉下脸来:“不行,你怎知道有没有人使坏,有些人就是看着面儿上和气,内里还指不定是怎么样呢。”  这话意有所指,说的指不定是谁呢。    刚说这话时,许采芩从后面冲了过来,只差没扑在柳谈身上,她已经认定了柳谈是她的未来夫婿,这几日也跟萧氏撒过娇了,萧氏也很为难,虽说她是个郡主,但知情者都知道,她无非是亲王养女,权利还没大到逼人娶亲的地步,更何况柳谈身后有皇后这么大一个大后台呢。    但许采芩没轻没重,她才不管,她自来就是许家的魔王,喜欢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谈表哥,今天我要去马场,你是否也要过去玩。”    柳谈看到她,即使一百个好心情都消减了大半,客客气气的回她:“柳某要去学堂了,先生不好对付,回头再聊。”语气里面半分亲昵感也无,亏许采芩还当他是个宝,人家只是拿她当草而已。    许家学堂规矩森严,柳谈这会儿变成一个乖乖学子。  碰了个冷钉子,许采芩还不自知,偏偏要往人面前凑:“天天都念书,少一天又有什么。”    安安看着发育比自己要好太多的许采芩,她穿着收身的短装,过来比自己要有女人味太多,自己在她面前真是个小包子,难怪她今天兴致勃勃,充满自信。  这样想着,也觉得柳谈的眼神不自觉的往那处瞟了几眼。    “你们聊,我走了。”安安觉得不舒服,扭头就往后面走去,许采芩这般有兴致就让她邀请柳谈好了,自己才不稀罕。    柳谈见她面色不善,还当她吃味,一颗心扑腾腾直跳,只恨不得要去马场陪她才好,不过有许采芩在场,他才不像跟这个刁蛮无理的姑娘有太多接触。  他只想望着刚走开的姑娘多发一会子呆,满上都的大家闺秀那么多,没有一个人有过她那样一双眼睛,清凉透彻,又能走到他的心里去。    许载德看着两个妹妹离去的背影,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柳谈一眼,他似乎对着安安有使不完的耐心,竟然连最得力的阿四都要派去给妹妹用了,可是柳谈真的会是妹妹的良人吗?    这个看似柔和的世子,他的身上可是流淌着柳家的狼血呢。    就这样,许家两个小姐坐着马车去了和畅园,许家离和畅园不近,有二十多里路,颠了个把时辰才到。  她们到时,马场已经很热闹了,去的都是上都城的官家闺秀,有三十多个。    上都贵族时兴骑马,就连女子也是可以骑马的。但因马价贵,又兼需要从小就练习,是以京中会骑马的女子其实也不算太多,至于一个女子会不会骑马,则成了衡量贵女是否有贵族气质的重要标杆。  两辈子的安安,都是会骑马的,不仅会骑马,她的击鞠水平跟男儿都不相上下。    西戎的使团要年下才会到,到了上都过完年,约莫还有几个月才会走,皇后召集这么多大家闺秀在一处,无非也是想热闹热闹,这三十多个闺秀,今天便会哭着闹着逃走一大半的。    安安到时,柳家的得力小厮阿四早就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呆着了,还不等各位闺秀选马,便暗暗的牵了一匹不起眼的黑马过来,缰绳稳稳妥妥的递到许家三小姐手上。    低调,可是世子再三交代过的,若是让闺秀们以为许家三小姐是个不合群的,让她受到为难,他回去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  混杂了这么多人的一支队伍,到也没有那么打眼。    许采芩像一只精神抖擞的斗鸡坐立于马上,斜眼睇着自家妹子:“许安安,你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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