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后,连清曙喜笑颜开地特意沏了一杯茶端到温大夫桌上,感谢他给自己留饭之恩。  “无事献殷勤。”温大夫并不受用,冷瞥了她一眼,继又低下头看医书。  连清曙也没提留饭的事情,莞尔一笑,说道:“公子,你不是想知道那个止血法吗?我可以告诉你。”  听见这句话,温大夫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她,目光中掺杂着怀疑,又确认一遍道:“当真?”  “当然。不过--”连清曙拉长了音,没再说下去。  “快说。”温大夫不耐烦起来,有些不悦。  “要是我说了,公子不要赶我走。”  告诉他倒是没有关系,就怕前脚告诉他后脚就赶自己走。  “行。”温大夫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快说。”  得到了保证,连清曙也就没什么顾忌,用通俗的语言,一边比比划划将止血法的原理解释了一番。  “若是能找到那本医书就好了。”温大夫听了她的介绍后语带遗憾地喃喃道,神情若有所思。  见他这般连清曙有些不好意思,那本书怕是永远也找不到的,只得给温大夫留个念想了  。  似想到了什么,温大夫面上又带了一丝希望,问道:“你还能记得起其他的什么内容吗?”  看着温大夫那充满希望的眼神,这副神情着实罕见,连清曙不好拒绝,只好道:“我再想想,想起来了就告诉公子。”  温大夫“嗯”了一声后没再说话,再一次看起医书,空气慢慢安静下来。  连清曙找不到事情做,就到温大夫身后的药材柜认起药材来,这些药材的模样倒是千姿百态。  忽然听到医馆对面的街道上有人在唠嗑,大婶们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在医馆里听得清清楚楚。  连清曙此时正竖着耳朵仔细地听着,倒不是因为她八卦,而是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听说那连家大小姐连夜跑了,气得连夫人满城张贴告示,重金悬赏呢。”大婶。A。  “你说放着富贵生活不过,那连大小姐干嘛要跑啊?”大婶B。  “感情你还不知道啊?肯定又是被连夫人逼着娶夫郎,之前就因为这事连大小姐还跳过塘。”  大婶A。  “真的假的?还有女子因为娶夫郎跳河的?”大婶B。  “我小侄儿就在连府里做事,他亲口告诉我的还能有假?”大婶A。  两位大婶叽叽喳喳地谈天说地,聒噪极了,温大夫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去把她们赶走。”他对连清曙说道。  连清曙站在那里没动,心里暗暗叫苦,不是她不想去,而是那个大婶看过连府贴的告示,虽然自己现在是男装,但万一认出来怎么办,一定会抓了她去连夫人那换银子,她不敢冒那个风险。  “愣着做什么?”温大夫催促道。  “我……我尿急。”连清曙还不等温大夫作何反应,一溜烟跑到了后院。  幸好温大夫平日里几乎不出门,要不然给他看到了告示,认出自己怎么办?凭她的女子身份,他也是断断不会留下她的。  日子过的也快,连清曙逐渐习惯起这种生活,每天早晨起来先把院子扫一遍,温大夫则在一旁练剑。  连清曙原本以为温大夫是那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大夫,竟不知他还会剑术,剑花挑得极为漂亮,白色的衣袂翻飞,身形颇为潇洒轻逸。  去温大夫房间里打扫的时候,她发现靠墙的书架上满满当当地装满了书,不只有医书,还有其他很多种类的书籍,好几本书都在蛟川书院考试范围里。  “公子,那个,房间里的书我可以借着看看吗?我保证不会弄坏的。”连清曙犹豫着提出自己想借书的想法,偷偷观察着温大夫的神色。  温大夫正在苗圃里栽着草药,白色的衣角落到了泥土上却不甚在意,指尖也粘上了泥,这样的温大夫似乎少了几分冷意,多了几分真实感。  久久地不见温大夫回答,连清曙心下一凉,正想要离开,却听得温大夫终于悠悠地回道:“一次只可借一本。  ”  连清曙连忙道谢,兴高采烈地到温大夫房里挑了一本书。  温大夫性格冷淡,也不温柔,从来不笑,老是让她干这干那,说她愚笨,可是通过这十几天的相处,她倒觉得温大夫是个不错的人。  白天在医馆忙活,晚上还要挑灯夜读,连清曙感觉自己似乎都瘦了一些,不过日子倒也还算舒心,没有人整天逼着自己成亲,也不用对着陌生的父母心惊胆战唯恐被识破。  这天连清曙正在医馆门口扫地,过来了一位大伯,她以为是看病的,结果那大伯也不进去,有些踌躇地张望着里面,鬼鬼祟祟地。  “大伯,你找温大夫有事吗?”  连清曙放下扫把走了过去,这人有些可疑的模样。  “我是来……是来……”大伯支支吾吾地,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连清曙越看越觉得可疑极了。  正准备好好盘问一下这奇怪的老伯,温大夫不知为什么出来了,面色平淡地看着她和那老伯,似乎早已认识一般。  “少爷。”那老伯一见了温大夫,眼睛瞬间就发亮了,急忙奔了过去。  “你来做什么?”温大夫平淡如水的语气听不出是何情绪,目光转向街道对面的铺子,态度冷漠而疏离。  “少爷,你都多久没回家看过夫人了?”老伯似乎很激动,双手都抖了起来。  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温大夫冷笑了一下,目光重新看向了老伯,只是那双眼里满是寒冰。  这还是连清曙第一次见温大夫笑,虽然是冷笑。  “我姓温,不姓冷。为何要回你冷府看你那冷家夫人?”温大夫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完,每一个字似千斤重般沉重有力地砸中了老伯。  老伯顿时说不出话来,翕动着嘴唇什么也没说出来,那副模样看的连清曙都有些于心不忍,可温大夫的家事她也不好插手。  最后老伯还是沮丧地离开了,温大夫的心情似乎也不是  很好,面上一团乌云,令连清曙不由得想起“黑云压城城欲摧”这句诗来。  温大夫进了房门就再也没出来,到了晚饭时分连清曙见他还不出来,想着要不要给他送进房间里,可是温大夫那副样子她有些害怕,以前他虽然也是一副冷着脸的模样,可是这次似乎有些不同。  站在温大夫房间门口,端着饭菜的连清曙犹豫再三,终于抬手轻轻敲了敲门,“公子?”  没人应,她不死心,又敲了一下,“温大夫?”  还是没人应。  连清曙不抱希望地推了推门,结果根本没锁,她端着饭菜一下子扑了进去,差点绊倒,幸好及时稳住了手里的托盘,不然弄脏了温大夫的房间,再赶上他现在心情不好,说不定要罚她抄一百遍内经。    屋内没有点灯,有些黑,在朦朦胧胧的暗色中,连清曙看到书桌前有一团白色,那是温大夫的白衣。  这火折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吹了好几次才将蜡烛点燃,屋内顿时明亮起来,靠坐在椅子上的温大夫微微眯起了眼睛,一时不习惯明亮。  “公子,我来给你送饭了。”连清曙尽量使自己的语气轻快一些,假装她不知道温大夫今日心情欠佳,假装一切还和往常一般。  温大夫看也没看她,一动不动地盯着书桌发呆,全身散发出来的冷气令连清曙不禁打了个哆嗦。  照这样估计无论她说什么温大夫都不会睬她的,连清曙凝神想了想,又一次开口道:“刚才我忽然想起了那本医书里的一些内容,公子要不要听?”  温大夫还是没理她,神情却有了一丝松动,连清曙见状不由得心中暗喜,果然要对症下药才行。  她又继续说道:“这个叫心肺复苏术,是当病人自主呼吸停止时使用的一种急救方法。”  连清曙说了一句就停了下来,用眼角余光稍微打量了一下温大夫的神色,果然他刚才听了进去。  等了许久还不见连清曙开口,温大夫急了,终于出声道:“接着说。”    见他总算回应自己,连清曙这才接着说道:“心肺复苏术是通过手使气有节律地进入肺内,然后利用胸廓和肺本身的弹性回缩力使进入肺内的气呼出,如此周而复始以代替病人的自主呼吸。”  “主要是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  “那是什么?”温大夫越听越感兴趣,之前的低沉似乎消失了不少。  “人工呼吸就是通过嘴对嘴往昏迷的人口里吹气。胸外按压就是用这样的手势快速按压病人胸部。”说着连清曙双手交叠,做了一个胸部外压的示范。  温大夫照着她的手势也做了一个同样的,只是那白嫩修长的手指做出来的动作比连清曙要赏心悦目几分。  “试一试。”温大夫不满足于口头教学,想亲身实际操作。  “试一试?”连清曙不可置信地看着温大夫认真的神情,突然有些后悔告诉他心肺复苏法。  “不行?”  温大夫皱了皱眉。  当然不行了。要是被他一按,自己的女子身份必定暴露无遗,平日里衣服宽大倒也看不出来,可亲手按上去的手感和男子可大不相同。  “虽然我们都是男子,人工呼吸还是不好吧。”连清曙装作不知道他说的试一试指的是胸部外压,想插科打诨过去。  “我说的是胸部外压。”温大夫起身走到她旁边,准备伸手把她拉到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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