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红妆点金

“小姐，之前是平遥郡主，今儿个又是炎爵，早听闻炎爵气窄，往后怕要给小姐找麻烦了，小姐不应与他计较。”早樱跟在苏君盈的身边小声与她说道。　　　　“就是因为他为人小气，心胸狭窄，我才不能把自己放低，平白让他轻贱了，左右都是得罪了，何必在意得罪多少？”她说完压着声音与早樱道，“继后的儿子日见羽翼丰满，帝姬虽然在朝中早已站稳脚，却不敢轻敌，咱背后有四春谢家，她想拉拢谢氏家族，就不能将我如何，否则外公一怒之下站到她敌人那边，她可就麻烦了。”她就是看的太透，想的太过明白，才能踩着对方的底线，让对方不会觉得恼怒，也不会小看了她。　　　　早樱听着点头，她家小姐确实厉害，若是换了她，她可不愿去得罪对方，宁可绕着走，听了小姐的话，她也明白，你越是躲，对方越是得寸进尺，到不如不让，让对方忌惮。　　　　花园中发生的事，早已传到帝姬耳中，她一边让侍女给她更衣，一边皱着眉说道，“炎儿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真是让父皇与外祖给宠坏了。”　　　　“母亲，三弟还小。”裴宁归站在一边，脸上带笑的说。　　　　“还小什么，都立府了，还小？”她不满的哼声。　　　　“小炎再不懂事，不也是殿下宠出来的？”秦泫羽上前为她整理衣服，“这孩子没什么坏心，就是玩心大，八成是看苏家姑娘好看，出言欺负两句，不想人是个厉害的，要我说，小炎到应该娶这么一个媳妇，也有人管管，殿下觉得如何？”他体贴动作温和的话，说出的话，到让她有几分动心。　　　　“谢公把这位苏家小姐当眼珠子疼，怕是不会答应这婚事。”裴宁归出言提醒，“别结亲不成，结了仇。”谢家的人什么样，他们大概都是知道的，要是从谢浊清手里抢这掌上明珠，难保他不会翻脸。　　　　“奉阳官宦人家有脾气的女儿不在少数，列个单子出来，相几个，看那个合适。”帝姬也是明白，目前苏君盈是不能动的，不但不能动，还要拉拢，她转头对秦泫羽说，“你怎么说也是他父亲，这事你来办。”　　　　“臣，遵命。”他半行礼，在她不注意时与裴宁归交换了一个眼神。　　　　苏君盈跟着侍从穿过花园，回廊，中心湖，来到主院，侍从在院外行礼，另有侍从进院中禀报，片刻后侍从回来请苏君盈进入主院。　　　　主院中有一株高大的火焰梅树，少说有三百年的树龄，一树花朵开如烈火，帝姬坐在树下软椅上，手中执着一本游记，八方行，秦泫羽在她身边为她抚琴，裴宁归在她的身边与她讨论书上的地方，那一副夫妻和睦，子孝的样子。　　　　“民女苏君盈参见殿下。”苏君盈上前五步开外，行跪拜全礼，早樱在她身后一步同样行全礼。　　　　“平身。”帝姬放下书，看向苏君盈，见她在丫环的搀扶下站起来，腰背挺直，半垂首，没有一个十五、六岁少女应有的惶恐与胆怯，反而像是她常见的那些贵女，习惯了一般，这让她有了几分兴趣，“早听闻苏姑娘好样貎，果然名不虚传。”　　　　“殿下谬赞了。”她垂着眼，并不因帝姬的夸奖而高兴。　　　　若是过五年，二十岁芳华正盛时的她，真担得起这好样貎三个字，而如今十五岁的她，只能说是病态体弱，完全与好样貎沾不上边，自己什么样自己最清楚，所以她不为所动。　　　　见她不为所动，帝姬也不恼，轻道，“这是孤的皇夫，秦泫羽，这是孤的次子宁归。”　　　　“见过秦大人，世子。”苏君盈再次行礼，两人受礼后她起身。　　　　“苏姑娘年纪轻轻便能将昔颜醉打理的如此红火，当真是当世奇才。”秦泫羽笑言，打量着她。　　她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快速的收回，“秦大人过奖了。”秦泫羽样貌俊美，带着读书人的儒雅，与烈氏满门武将截然不同，她猜测帝姬那个心上人，应该也是这样的人。　　　　“你抬起头来，看看孤适合什么样的妆？”帝姬既然以定制妆容为名，自然是让她给自己定制个妆。　　　　“是。”她应是，抬起头，仔细的观看帝姬的容貌与骨骼，大致有了方向，对早樱点头，早樱打开妆匣。　　　　为帝姬上妆的是府上的女官，苏君盈只要开口就好。　　　　清晰的水镜摆在帝姬面前，妆匣中一盒盒不同颜色的脂膏拿出，专门用于调配的瓷盏摆出，调配脂膏。　　　　帝姬保养的很好，过四旬的人看起来还不到三旬，与秦泫羽站在一起并不违和，然而她身在高位，妆容过于严肃，而给人一种老成的感觉，如若给她上太过明艳的妆，合不合适先不说，会显得轻浮，不稳重，这种绝对不会是帝姬想要的，她本身已然很威仪了，这种是从小到大，日积月累下来才有仪态，苏君盈只要给它更大的发展空间，就可以了。　　　　“请为殿下上脂膏，不用厚只要薄薄一层，提亮质感便可。”她一边将脂膏递给女官，一边取出各色眉黛，没有选择纯黑，而是选了棕黑，“不用画，刷眉尖即可。”　　　　女官一一照做，苏君盈调配胭脂，调出发橘红的胭脂，又调口脂，口脂没有调的太过艳丽，而是降红，而后往里面掺入金珍珠粉。　　　　一般口脂添的是红珍珠粉，而帝姬偏好金色，往常上过口脂会扫上一层金粉，太过浮于表面不说，还易掉，苏君盈这口膏里掺珍珠粉的方法，帝姬是太喜欢了。　　　　眼上扫上浅红的影粉，从重到淡，女官要为帝姬印花钿时，苏君盈将她拦下了，仔细的看了看，要了一把小剪，从院中的火焰梅树上剪一朵开的正艳的梅花，选了其中光泽最饱满的一瓣，用尖头小剪剪出火焰梅花花钿，火焰如真的在烧一般。　　　　女官将这花钿沾了脂膏贴在帝姬的眉心，苏君盈取出一只细毛笔，沾了一点金脂，点到帝姬眉心花钿的蕊心中。　　　　“殿下请睁眼。”　　　　帝姬慢慢睁开眼，看着清晰水镜中，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女子应有的美全在这金红之间表现了出来，属于皇家的威严却没有一丝的减少，比起那些浓妆，老妆来说，这个妆真的很适合她，又年轻又稳重，这不就是她想要的么？　　　　“此妆名红妆点金，殿下觉得如何？”苏君盈轻声问道。　　　　帝姬侧过头，过秦泫羽裴宁归，“你们觉得如何？”　　　　秦泫羽在她睁开眼前，眼睛里已经闪过惊艳，此时温柔缱绻的看着她，“殿下怎么样，臣都觉得好的，实在看不出殿下有什么不好。”　　　　“就你会说。”她笑骂一声，心里泛甜。　　　　“很适合母亲，端庄大方，又不会过于老气，这要是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母亲是儿子的那个皇姐。”裴宁归轻言，转过头对苏君盈道，“苏姑娘好手艺，不知本世子适合什么样的妆？”　　　　“世子过奖。”苏君盈垂下眼，“民女不会男妆，世子见谅。”　　　　以裴宁归那一副贤王样，当真是什么妆都不用上，她并不太想和他打交道，她可是知道这位的手段，看似纯良，前世很多事，都有此人幕后推动，能从帝姬的三个儿子中得到世子位的，怎么也不可能是个纯良之辈，靠的也不可能仅仅是帝姬的喜爱，必是有手段。　　　　她是最不耐烦这类人的，会让她起打杀的心思，所以对于他的示好，她只能婉言拒绝。　　　　裴宁归听她说不会，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可见也是不喜欢听到人回绝的，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帝姬开口道，“苏姑娘一个姑娘家，也不过十五，你一个大男人找人姑娘问妆，人也好意思，往后问自己媳妇去，如今想要上妆，泫羽身边有几个手艺好的，让他借你一个就是了。”　　　　“殿下这是看上臣身边的谁了？臣立刻就发卖了。”秦泫羽故意表现出吃醋。　　　　“看你那醋包样儿。”她伸手戳了他额头下，“还不是你妆好，孤才注意的，那是注意到什么人了，真要是不喜欢，发卖了也好，孤给你寻几个更好的。”　　　　“殿下疼我。”他小男人环住她的腰撒娇，一点不介意有别人在场。　　　　裴宁归眼神一闪，撇开头，似是话被打断透出不悦。　　　　苏君盈抓住了他一闪而过的眼神，眼中隐下一丝不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