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释疑虑不言而信

第二十四回释疑虑不言而信　　　　事实证明，有一名位高权重的人在你背后撑腰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因为有了李　　后的一句话，于是便再没有人敢问我有关古今盆的事──至少暂时是的──亦　　让本来得乖乖退出厢房无法参与的我可以堂而皇之地坐到李后身旁跟大家一起商讨　　案情。不过，其实就算没有这点转折，我都会想办法要这些人不要把我排除在　　外的。 毕竟，放着我这么一个熟知狸猫换太子剧情发展的现代人不用，实在未　　免太过浪费了。现在更好，由李后自己开了金口要我留下，让我不必再伤脑筋　　找籍口又或者是动用我那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这些开封府中人，实在是省掉了很多不　　必要的麻烦。 　　　　狸猫换太子一案的几个关键人证── 八贤王，狄妃娘娘，陈琳，还有当今皇帝　　宋仁宗赵祯，每一个人在这朝中宫内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然而，亦正因为如　　此，才会令到此案要查探搜证份外的缚手缚脚，困难重重。尤其是当事情牵涉　　到了皇家中人的时候，说错一句话的后果很可能便会惹来杀身之祸。所以，尽　　管包拯自陈州回来后已经先后好几次有意无意地言语之间探听八贤王的口风，这名　　与他交情向来不错的王爷却还是非常的小心谨慎，对当年之事三缄其口，要不然　　就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过这也难怪，这毕竟是涉及天家的秘闻，事情又关乎当　　今太后与及皇上的身世，就算感情再好，都不见人家会为此事透露半句的。　　　　所以，接下来自然是李后必须要亲自去见八贤王。　　　　众人定议，翌日下朝后包拯便带同李后走一趟南清宫，待这两名皇叔嫂相认后，　　大家再商议往后的一步该怎么走。 而由于李后目不能视行动不便，所以我这个　　唯一知道她真正身份的女性得一直陪伴在侧服侍左右。幸好现在李后的身份是包　　公失散多年的乳娘，所以有我这么一个假丫环守在她的身边也不会奇怪。因此，　　这一趟的南清宫之行也有我的份儿。 　　　　计策议好后，包拯等三人退出了李后的房间。 而我在服侍了这名太后娘娘就寝后，　　便收拾好刚才用来替李后洗眼的古今盆等物离开。可是，才踏出了李后寝室的　　门槛，我便发觉原来有人，又或者正确点来说是有一只猫一直在外面候着我。 　　　　果然…要来的逃不过!刚才我出了这么多状况，怎会让人不起疑心？　　　　「展大人，这么晚了还未就寝吗？」我捧着手中的古今盆，目不转睛地注视着　　跟前这一身湛蓝长衣月白腰带的俊朗男子，语气生疏而委屈。他…又要开始怀疑　　我了吗？我吸了一口气，并不住地告诉自己，我的行为的确会令人生疑。所　　以，就算展昭真的怀疑我，亦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我的理智说的是一回事，　　心中所想的却又是另一回事。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受不了他对我　　的不信任，又或者会那么渴望他相信我。其实，从陈州到开封，我和他认识才　　不过一个月左右的事而已。他凭什么相信我？我又凭什么要他相信我？　　　　听到我的这一声「展大人」让这名南侠不禁皱了皱眉： 「小蝶，展大哥在等你。」　　　　等我？听到他的这一句解释我几乎没把手中的盆子向他砸了过去。等我干什么？　　是要等着把我当犯人般好好审问一番吗？居然还要他这全个开封府中武功最高的　　御猫大人出马等着我，难道还怕我这疑犯会偷偷溜掉不成？　　　　「展大人，小蝶难道就真的如此不值得你信任吗？」想着想着，我不自觉地冲　　口而出，忽然有点想哭的冲动。 而越想越是委屈的我负气之下不禁犯了性子，　　不想听他解释迈步就要离开，然而却在走过他身侧的时候被他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　　　　「小蝶…」可能是发觉自己的举动太过唐突了，所以他才抓住了我立刻又放开了　　手。不过，虽然如此，我还是停了下来没有再走。他见状便走到了我的身侧　　柔声跟我道： 「你误会了，展大哥并没有怀疑你。」　　　　我闻言有点不敢置信地抬头与他深邃的目光相接： 「你没有怀疑我？」　　　　「展大哥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以后都会相信你的吗？」他温柔地微笑着。　　　　他这算是用美男计让我心软吗？笑得那么好看干什么？问题是，他这一招的确　　还挺管用的。　　　　「你是有这样说过没错。」我鼓起了腮。 「可是我这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　　绳。我怎知道你们会不会又要开始胡思乱想了？」　　　　「你这丫头，居然把展大哥比成蛇了？」他一脸没好其地用食指轻点我的鼻尖。　　「我有蛇那般恶毒吗？」　　　　「好好好，你不是蛇，你是猫!」我举高双手作投降状。 「不过猫呢，平时　　乖乖顺顺的，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样，但要是谁不小心惹毛了它，猫儿一怒之下　　亮起了爪子来，得罪它的人可要遭殃了!」　　　　展昭闻言哈哈大笑： 「你啊!就是长了一张不饶人的嘴!依展大哥看，要是谁　　不小心得罪了你才要遭殃呢!」　　　　展大人，你太看得起小女子了，我有什么能力让得罪了我的人遭殃？不过，我　　并没有打算跟他辩论这一点，因为我的心思全放到了另一个问题上面： 「为什么　　你不怀疑我？」　　　　他收了笑声，认真地看着我： 「自从陈州一役，无论是大人，先生，又或者　　是我以及开封府里面的其他兄弟，都心知你并不是一般的寻常女子。你有着跟你　　身世背景不符的学识与见地，却又不会一些跟你背景相似的普通女子都会做的事。　　你不跟我们说，必定有你的原因。既然你不想明言，我们亦不打算过问。 　　反正，我们都看得出你是真心对每一个人好。」顿了一顿，一双如星朗目炯炯　　地凝视着我，而那温柔的目光教我不由自主一阵心跳加速。 「而且，展大哥上　　一次不相信你，结果几乎铸成了大错。所以，我跟自己说过，永远不要再犯同　　样的错误，也永远会再怀疑小蝶。」　　　　听了这么一番话后，有谁能不感动得一塌糊涂？我只觉得一颗心暖洋洋的，几　　乎没有上前去吻他一下。不过，在这种封建时代身为女性自然是不可以这样做的，　　所以我只是很由衷地说了一句： 「谢谢展大哥。」话音才落，顽心忽起，决　　定戏弄他一下。 「小女子能得展大侠如此推心置腹地信任，实在是感激涕零，　　无以为报。你道我是不是要来个以身相许才行？」　　　　展昭闻言一张俊脸「腾」的一声烧了起来： 「小蝶!」　　　　意料之中的反应让我笑得弯下了腰：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找师父去!」　　　　真是薄皮猫一只啊!　　　　丢下了展昭在原地，我把古今盆的水倒掉，再将这不知道到底是浪得虚名还是不　　过用法不对显不了功效的铜盆放回了库房中，然后便直奔公孙策的房间。不过，　　这名开封府主簿的寝室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藏书阁比较贴切。我是他的徒　　弟，所以自然是他这小型图书馆的常客。这儿藏书的总类之多，实在是叫人咋　　舌的。从最基本的四书五经到天文地理，学术人文，历朝律法典刑，野史游志，　　可谓应有尽有。 而当我敲门走进去找公孙策的时候，他正在看一本名为「宝志」　　的书。 　　　　「师父!」　　　　「小蝶，这么晚还有什么事吗？」公孙策放下了书册问我。　　　　我一时间倒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走到了他的面前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小蝶!你这是干什么？」公孙策一惊，并连忙上前把我扶起。　　　　我不安地道： 「师父，我明知道你在治疗太…」差点儿说溜了嘴的我连忙打住　　改口。 「治夫人的眼睛，可是却自作主张跑去找来了个古今盆白忙一场，难道　　你不恼吗？」　　　　「傻孩子，为师为什么要恼？」公孙策闻言不禁笑了。 「夫人的眼疾延医了二　　十年，现在才开始进行诊治，本来就不是很有把握的事。你若是知道有别的法　　子有行并想要一试，自然无妨。下一次你先告诉为师就行了。」　　　　「师父，你真的不怪我吗？你不觉得我这样做是不信任你的医术？」我大喜。　　　　「你若不相信为师的医术，何必拜我为师？」公孙策摇头。 「况且你想试试别　　的方法，原本也是出于想治好夫人的一番好意，为师又怎会怪责于你？」　　　　「师父你不生气就好了!」我按着胸口，放下了心头大石。 「刚才我还在担心　　你会不再相信小蝶，说不定还要赶我出师门呢!」　　　　「傻丫头，为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逐你出师门？」公孙策一脸的没好气。 「展　　护卫刚才故意留下等你，难道都没有告诉你我们依然信任你吗？」说着，指了　　指被他刚刚搁在桌上只看了一半的那一本「宝志」。 「要是为师真的不相信你，　　又何必立刻回来翻查书籍，看看是否可以找到有关古今盆的用法和典故？」　　　　古今盆的典故嘛，自然源于《七侠五义》，不过只怕公孙策房中的藏书量再丰富，　　恐怕也不能找得到。不过，我当然不打算把这一点告诉他，只是不好意思地抓　　了抓头道： 「他有说，可是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所以才亲自过来一趟。」　　　　「你这孩子，虽然平时总会作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言语与举动，人也古灵精怪，　　而且心眼儿多多，可是无论是为师，大人，展护卫和开封府上下都看得出，你　　的心地是好的。」公孙策微笑着跟我道。 「所以，你就不要再在那儿杞人忧天　　了。」顿了一顿，又道： 「我们都知道你不是寻常女子。有一些事情，要　　是你不愿意我们知道，除非有一天你自己打算告诉我们，否则我们都不会过问。」　　一字一句地跟我重申。 「记着，我们都相信你，没人要再怀疑你。」　　　　「谢谢师父!」我再次跪下，并只觉眼眶热热的，几乎没有哭了出来。我从来　　没有想过，来到了这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后，还能够融入任何人的生活圈子之　　中。可是，这一个开封府里面的人，他们还是无条件地接受了我。那种感觉，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我曾以为，我已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家。可是，　　我忽然发觉，这一个字，我原来已经失而复得。　　　　「傻丫头1 怎么一天到晚都跪着？」公孙策笑着再次将我扶起。 「快起来吧!　　赶快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们还要带夫人去见八贤王的!」　　　　「是，师父!」我连忙应诺。 「小蝶不打扰师父休息了!师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