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在心底十分不屑,可面色依旧恭卑。说到底,还是因为王后善妒,都是一个将至四旬的夫人了,居然还能为了占有一个君王的专宠,这么不分清轻重。

就像当初,冉夫人去后,大王头疾失眠,妘姬不过是因为擅长些能缓解头痛的按摩指法,又因为话少娴静,便得了大王的几分看重。大王在妘姬宫中留宿了几晚,王后便开始草木皆兵。妘姬宫里伺候的,大部分都是她们的人,王后明明知道大王只是因为疲累,单纯地歇息在妘姬的宫里,不曾让妘姬侍寝,可她还是患得患失,起了杀心。

她接令后,想到冉夫人那事的收尾还没做好,为冉夫人保胎的御医必然知道很多内情,她便设了个一石二鸟的局。事发时,妘姬已经怀了身孕。妘姬也是个聪明的,那时候就算知道自己是招人算计,可也明白自己无力反击。为了留下孩子一命,她便与王后立约,主动认下罪名。

但胥大家这事不像妘姬那般顺利,如今都已经将文姜公主和郑国世子搅来了,水越来越浑。更何况她对胥姬中毒的事,心里还存着疑虑。

就算王后不悦,她也得提醒,“王后,天香认为,胥大家暂时是动不得了!”

“胥大家中毒的事在六艺廷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她若再出现意外,必定惹人生疑。”还有一个可怕的可能,天香不敢说,那就是胥大家那头明知是中的勾吻之毒,却放出食物中毒的风声,说明对方早有警惕,令她不得不投鼠忌器。

她现在动则等于自投罗网,静则要考虑,那头究竟知不知道是她们所为。想到这儿,天香不由心生寒意,若真是如此,此计绝非文姜公主那个单纯的丫头使出,她料想是郑国世子。郑国世子若有这等心智,岂容她再班门弄斧。

动也不是,静也不是,她现在只能抱着侥幸的态度,像自己解释给王后听的那番可能胥姬是运气好,她们也没被盯上

王后却拂然不悦,“惹人生疑,谁还敢怀疑到我头上不成?”

“我只怕那郑世子是个有主意的,他若有心插手此事,大王还需给他三分薄面。不如,等郑国世子离开再做打算?”天香循循劝导。

王后思量了会儿,觉得那郑世子在齐王宫也待不久,便应允了。随后嘱咐道:“除掉胥姬,宜早不宜迟,你尽早做打算吧!”

“诺!”天香低眉顺目地应下。

没了郑世子这个忌惮,她不觉得除掉胥姬有何难的,她也不认为齐王是胥姬的靠山。作为内廷主事的,她的眼线遍布齐宫,倘若真齐王真的大王待胥姬有何不同,她应该察觉的那个。

暗无边际的黑夜中,忽站在院中的梅书下,只听到耳边寒风呼啸,和瞿晏低低地回禀母亲来信内容的声音。

忽听完后眉梢微挑,“父王的病不是急症,暂时没有大碍,应该是突和丽姬那边有所动静,惊着了母亲。”

瞿晏微微一愣,公子这话说的恁般轻松,像是没感觉到危机似的。不过想他家公子一向如此,天塌下来,他也是照旧置若罔闻。瞿晏不好多说什么,便又慎重地提醒了一遍,“君后让您火速赶回去!”

随后又补充道,“至于公子担心路上会有威胁,君后也一早就想到了,已经派了人来为公子清路了!”

忽微微颔首,“明日我会跟齐候告辞!”

瞿晏难掩欣喜,有些不敢相信忽的爽快。公子去年四月中旬就离开了郑国,如今终于是答应要回去了。“那我这就回去准备!”

“不急,你随我在这儿守一夜吧!”忽是怕自己万一失策,那齐王后万一是个丧心病狂不管不顾的主儿,那可就不好了。

瞿晏微愕,却没再多问,恭敬应诺。

这时,不远处传来甄姬激动难遏制的声音,“公子,我师父师父她醒了!”

忽回头看了廊下的甄姬一眼,回头对瞿晏道,“在这儿守着,我先进去会儿!”

“诺!”瞿晏话音刚落,便腾身上了屋梁。

甄姬完全没有察觉到院子里多了个人,看着忽越来越近,颀长的身影也在屋子里透出的微弱的光下渐渐清晰起来。

甄姬的眸光亮了一亮,雨过天晴,她才发觉这贵公子长的真是落落潇洒,如风如松。

忽才走到胥姬的床边,胥姬便撩开了被角,甄姬知道她是要起身道谢,连忙过去扶起师傅。

见她面无血色,摇摇欲坠地模样,忽抬手制止了她。

胥姬却还是坐起了身,苍白的唇嗫嚅道:“我听甄儿说,胥姬性命为公子所救,如此大恩,胥姬必定结草衔环,致死不忘,如今只能先向公子道一声谢!”

“胥大家不必多礼,我只是受文姜公主所托。”

他虽然不是受文姜所托,可也是看在文姜的面子上,才在这大冷的天里守着的。记恩就记在她的头上好了!

胥姬虚弱的面孔上浮出一丝微笑,“是不是吓着她了!”

忽回了一个淡淡的微笑,甄姬在一旁心有余悸地道“公主来时,您晕了过去,躺在床上动也不动,面色黑青。她当时就吓的脸色惨白,不敢上前,还以为您”

往后说不吉利,甄姬传达了意思,便及时住了嘴。

“你师傅余毒未清,帮你师傅把你之前熬的药温了,给你师傅服下!”忽对甄姬道。

甄姬得了吩咐,立马去办,可走到门口,看着黑漆漆的院子,才想起她又要重新生火了,不由愁上眉梢,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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