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自己的寝殿时,看到平日难得一见的父王,此时正端坐在榻上,品着茶,候着我。    我高兴的扑了过去,抱着他的手臂撒娇道,“父王政事繁忙,今日怎么得空来见宣姜啊?”    他放下茶盏,细盯着我,伴笑道:“宣姜是当真不知道为什么吗?”    想到父王一定是来跟我谈卫使求亲的事,我一阵心慌意乱,赶紧背过身去,“父王怎生喜欢看女儿出丑呢?”    父王大笑道,好好好!他拉过我坐在他的身侧,“其实父王早就知道你已经属意卫国太子了!父王知道你是个主见的人,所以这期间有别国的王侯公子前来求亲,我都由着你的意!只是没想到你真的能等他那么久!”    我惊诧,父王不仅知道我喜欢卫蓟,还知道我一直在等他,可我从未在他面前提过只字片语。“父王.....是怎么知道的?”    他一阵朗笑,“这王城,哪一处不是我的,父王虽然政事繁忙,可若是自己的女儿在王城内跟别的男子,日日聊得不可开交。这些都不知道的话,何以知晓天下大事呢?”    “你派人盯着我???”我生气地看着他。    “我是派人保护你,怕你被这外来的小子欺负!”    “他才不会,他是正人君子,有才有品的人。”我辩驳道。    “哟,当真有这么好!”父王打趣道。    “恩——!”我笃定道。    “有父王好?”他装出一副失落的样子。    "哈哈!比父王那是还差那么一点!”我搂着父王的脖子亲昵的哄着他。    “那行!既然比我都只差那么一点,我今晚就设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允了使臣这门婚事!”    “当真.......”我惊喜的站了起来,虽然知道他一向顺我心意,可是当听到自己和卫蓟的婚事终于落定,还是莫名的高兴。    父王干咳了两声,“这就忘了矜持???”    我吐了吐舌头。    “今日宴请卫国使臣,你务必盛装打扮一番!”    “我也要出席吗?”    “当然,要让那卫使好好见识下咱们齐国公主的风华,那是他卫国纵翻遍上下,也绝对找不出的绝色佳人,那使臣回去再一宣扬,整个卫国都要觉得是高攀了我们齐国才好!”父王一本正经地吹嘘。    我知道他是哄我开心,不过他一向以我出众的容貌为荣倒是真的。常有人听信谣言,赋颂诗歌赞扬我貌美。那文采好的,像是真的见过我似的。可父王听着倒是开心地,像是间接的赞扬了他长的好,才能生下漂亮的女儿一样。    父王走后,乳娘正愁着不知道给我挑什么衣裳出席晚宴合适。没想到内庭管事这个时候派人送来了一套银丝刺锦,金线收边的华服。想来是父王一早就安排好了,乳娘赶忙让我换上,大片的云朵刺绣,翠绿的烟纱,精致的霞罗。耀眼夺目,奢华极及。我虽贵为公主,可也不曾穿过这样华贵的衣裳。    乳娘啧啧称叹,“瞧瞧,瞧瞧!原来我这些年来都是在伺候仙子呢。    我抿嘴腆笑,除了父王,乳娘便是我最为亲近的人,原本等到我八岁的时候,她便能回乡一家团聚,可是由于母亲早故,她不得不一直守着我。    听说她乡间也有个女儿和我一般大。我给了她一些珠宝首饰,她也从来不戴,说是要攒给女儿做嫁妆的。我想她一定很想女儿,就像我很想念母亲一样。本来若是我跟父王说说,父王一定同意让她出宫。可是,我自私。她代替母亲,弥补我失去的温暖。要我放她走,我很难想象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了。    母后听闻晚宴的事,特意让颖娘来为我梳髻。颖娘是她专用的梳妆宫人,也是整个王城里梳妆手艺最好的宫人。流瀑如云的青丝在她的巧手下,三两下便成了好看的惊鹄髻,她又给我冠上几支树花,两支步摇。我望了望镜子,的确是端庄华贵,只是这脑袋沉的难以适应。颖娘再给我薄施粉面之后便收了功。    夜宴开始,父王领着我坐在他的右侧。这个位置平常都是母后,或者王兄坐的。    座下众臣的目光几乎齐聚在我身上,虽然心里有些怯,可还是得表现的一副坦然之态。然后有人开始带头奉承,“宣姜公主果然不赋盛名,真是风华绝代啊!”    父王此时并不在乎自家臣子的捧奉,他只关心坐在北向居中的位置上的人,假意训道臣子“卫国的周上卿在此,怎敢妄言?也不怕惹得周上卿笑话!”    那位卫国使臣从我踏进大殿时,便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那目光带着□□裸的亵渎,让人心生厌恶。这会儿,听到父王跟他说话赶紧回了神道:“齐王殿下,众臣所言确非妄言,像宣姜公主的这样的绝色佳人,下臣还是第一次见到。”    父王满意的笑了,“周上卿你过于谦逊了,齐国的朝臣中也有几位娶了卫国女子做夫人。卫国女子贤淑温婉,善达人意,也叫寡人颇为欣赏!”    “再怎么样也比不了宣姜公主这般出尘脱俗,好似仙子般的气韵啊!临行之际我们国君,千叮万嘱过,务必要带回佳讯。就是不知齐王殿下属意如何,下臣能否不辱使命,完成我们国君的嘱托!”    “嗯——!”父王点了点头,道“我听闻,卫国太子德才兼备,品相过人。倒是个能作托付终身的人!只不过,我的女儿自幼娇宠着长大,就怕........她在卫国可受不了委屈啊!!!”    使臣瞬间明白了父王的言下之意,保证道,“齐王殿下只管放心,我们卫国太子将来必定继承国君之位,若是这门亲事可成,宣姜公主将来就是卫国的王后。还有谁敢怠慢这大齐的公主,卫国的王后呢?”    父王得了保证,煞是高兴,与使臣执杯相敬,豪爽的一干而尽。应承了婚事,又商榷好了婚期后,正事算是完成。他拍手宣宫里的舞姬上来表演,钟鼓之乐响起,舞姬们身姿妩媚,仪态万千,手中的丝绸妖娆的飞扬。看得那位卫国使臣眼睛都发直了,他端着杯子呆望着的样子像是口水都要涎进杯子里。    我凑到父王耳边小声嘀咕道:“那个周上卿一定是个好色之人!”    父王依旧面容和悦地和殿中的几个臣子执杯相向。像是没听见我说话一样,他拍了拍我的手,我知道他是在示意我不要失了规矩。    觉的这样的宴会实在是无趣,我便坐在一旁,当起了只会浅笑的木偶。    这时,一溜儿端着食物上来的宫人中,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我扯了扯父王的衣袖,小声提醒道,“文姜......文姜啊!”    父王这才留意到那群宫人之中,正在使臣面前上菜的那个“宫人”便是他的宝贝女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起来,却不好当众拆穿。齐国的公主穿着宫仆的衣裳跑来摆盘子,无论是被使臣还是大臣们看出来,这都是有损王室颜面的事。    文姜心不在焉的摆放着食物,四处张望着,想要看到什么,却不知对面是一只正涎着口水审度猎物的饿狼。    那个卫使看似热心,每每自主的接过文姜手中的食物,自行摆放。实际上是在抓准时机,想要触摸温香软玉。文姜自然也感觉到了他不怀好意的撩拨,几次之后,最终忍不住怒意将一盘糕点丢在了使臣的面前。    我知道依照她的性子,下一秒便是泼口大骂,凭着她的脑袋,才不会去想那么多。就在我转着脑袋想该如何制止后面的惨剧发生时,紧要关头,父王冲文姜一阵呵斥,“怎么做事的,端个盘子都端不好,滚出去!”    卫国的使臣听到父王发威,深怕自己的举动是被发现了,缩回了手,心虚的盯着食物。    文姜站在那儿,愣了片刻,却不能辩驳,一脸委屈的走了出去。    本以为,这场闹剧已经解决,没想到卫国使臣以内急为由也走出了殿。    父王怕他贼心不死,多生事端,便朝我使了个眼色。我假意不胜酒力,要出去巡个风散一散酒劲,也跟出了殿。    果不其然,我在回廊尽头看见他正纠缠着文姜。言语间的轻薄更是不堪入耳。更甚的是他捉着文姜的手不放,还要亲上去。    我慌忙的奔过去制止,谁知还没跑到,就听见那使臣的一阵哀嚎,弓着身子,捂着□□。    文姜看着使臣及其痛苦的样子,甚是满意,还双手交叉,大言不惭得教训道:“怕了吧,还敢欺负到我头上!”说罢转身便要走。    卫使的疼痛劲却缓了过来,取而代之的是恼羞成怒。他一把拽过文姜,将她按着栏杆上,正要动手的时候,我喝制住:“这是发生了何事?”    文姜一看到我来了,赶紧躲到我旁边,我有些好笑,平日见到我,都是白眼儿翻个不停。现在居然拿我当了依靠。    使臣恼怒道:“你们的宫人太过无礼,我作为大卫国派来求亲的使臣,千里迢迢来到你们齐国,居然得不到尊重,连一个宫女都敢这么傲慢无礼。”    “还敢说,明明是你无礼在先.......”文姜在后面不服气的辩驳。    我瞪了她一眼,将其打断。然后和言悦色的向使臣赔礼道:“使臣不必动怒,这个宫人无礼,我们会交由内廷杖毙,外头寒气重,还请使臣回殿中观舞赏乐,消消怒气。    卫国使臣转了脸色,像是没那么生气了,他道:“杖毙,未免太过残忍,这可不是我的初衷!”    “那依使臣所见,这个宫人该如何处置?”我问。    “不得不说,你们齐国真是美女如云啊,连一个小小的宫人都长的这么完美无瑕。如果被杖毙这么暴殄天物的话,不如请宣姜公主拿个主意,将她赐予我当妾,终身伺候我,来弥补她所犯下的过错。”    文姜在后面站着,完全没把使臣的话当成一回事。像是说的那个宫人不是她一样,反而一副要看好戏的神色。她知道我始终没有说明她的公主身份不过是怕有损我齐国的威严,,何况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扬名身份只怕是让双方都下不了台面。    这卫使衣冠容整,言行举止却猥琐轻浮,让人心生恶心。心里暗生不爽,卫国怎么派这样的使臣来求亲。他日去到卫国,一定给他个好果子吃。    卫国使臣见我没有回话,笑意猥琐的再次问道,“宣姜公主,觉得这个下臣这个提议如何啊?”    我浅笑着道:“大人,我们宫里宫人犯了错,都是由内廷处置,从来没有像大人说的那般,将有过的宫女赐为姬妾这一说。”    “欸——!这个可以变通的吗,公主只要跟内廷打一声招呼的事!”说着,他讪笑的走向文姜,伸手要去拽她,“我今晚就要惩罚她,才可卸下她待我不敬之罪啊!”    我见他用肮脏的手去碰文姜,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不在退让。“使臣这样做未免过于咄咄逼人,当着我的面就敢调戏我们齐国的宫女,是否不将本公主放在眼里,她懈怠了你,我们自有宫规管教,你是不是要我们齐国为了你的一句话就改了规矩?今日纵使你们卫王来了,也不敢有这般要求吧!”    使臣被我这一番掷地有声的话给镇住了,可能是知道在人家的地方,惹怒主人实不明智便也收敛了气焰。    我转脸又斥咄文姜,“你,自行去内廷领罚,若不是因为你办事不利,便不会衍生出这么多事端,倘若明日让我看到你还活着,那本公主只有狠下杀心,连罪你的家人了!”    文姜见好不容得了脱身的机会,便赶紧自行离去。    我摆出怒意未消的样子,因为经过前面的事,知道步步退让只会让这个不知好歹的卫国使臣更加得寸进尺,便不再对他恭敬。    “吹了会儿风,我这酒也醒了,就先回殿了,使臣自便!”    言罢,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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