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里贵族郎君们还能比什么,无非就是那几样,在这里,便说谁的诗作的好。 李初过去的时候,正热闹着,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这里。 其实李初过去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开始了,只不过还没有比一个高低出来。 以酒为题,这些人倒是还真写出了不少。 除了那些凑数的,些的好的也不多。 “公主看,当是谁为冠首?” 李初俯首看过去,才看了两副,突然伸出一只手,将那大部分的纸抓在一起,全部给撕了。 “老子说这个最好,谁敢说不是?啊?”毁了这些东西的人是一个少年郎君,不过这会儿似喝多了酒,醉醺醺的,说话也含糊不清。 他身边跟着的小厮头顶急的冒汗。 李初突然觉得有些意思了,在这长安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有钱有势的,说句不中听的,街上随便掉下一块匾,都可能砸死三个侯爷。 倒是是谁家的公子,如此不长脑子。 大部分的人都是这样想着的。 就算是纨绔子弟,也好歹懂个分寸吧,敢在公主面前如此放肆,那就是不把皇家看在眼里。 这小子是谁啊?以前好像没怎么见过,谁叫来的? 武芳菲现在恨不得戳死那个蠢货,亏她刚才还在公主的面前拼命的夸他,一转眼,居然就闹了这一出。 可是没办法,她父亲娶了那么多的妻妾,只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她们这一众姐妹在这个儿子跟前什么都算不上。 “兄长,别闹了,公主在这里。”武芳菲扯着他袖子,低声耳语。 “公主?对,我姑母是皇妃,我表妹是公主,表弟是亲王,你们谁敢和我争?啊?”武芳菲说完,他倒是越发来劲了。 李初想,若武家全部出的都是这样的蠢货,根本就不用她亲自动手。 简直是自取灭亡。 武芳菲忍无可忍了,直接让人捂了他的嘴,若是再这样下去的话,真的就完了。 她不知道和父母说过多少次,不能再这样纵着他了,可是她不过是一个女儿,谁会听她的。 她的二姐,那样才艺双绝的一个人物,就是因为这个蠢货在外头惹了事,二姐居然被迫嫁了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为继室。 “表姐,我兄长他喝多了酒就喜欢说胡话,千万别介意啊。” 李初不介意,她还希望武家出的都是这样的蠢货才好。 武芳菲嫌丢人,赶紧拖着他走了。 等那两人走了之后,崔辞问李白:“七郎,你一向和武锦曦没什么交集,怎么这次叫他来了?” “没什么,喝酒。”李白随手端起一杯酒,递给他。 他不说,崔辞也就不多问了。 反倒是崔辞的妹妹崔词若有所悟。 刚才二兄临时有事,将她交托给李家七兄看着会。 他们早就在这里定下了酒楼,却在上楼的时候见到一男子对着店家纠缠不休。 这酒楼的确算的上是长安城里有名的酒楼了,时常会有客满出现,想必这人没有提前预订却又非要在此纠缠的。 这人的衣着打扮不是普通人,一般情况下,崔词是不愿意多管的,免得惹上一身腥。 这位李家哥哥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动也没动。 可是,那男子怒极,说了句:“你知道小爷是谁吗?当今圣人最宠爱的妃子是小爷的姑姑,最宠爱的公主是小爷的表妹,你敢不让小爷进去?” 原本抬脚都要走了的李白突然转了一个弯。 崔辞觉得,这位长的非常好看的李家哥哥约摸是喜欢上仙公主的。 也对,如公主那样出众的人物谁不喜欢。 不过他大概不会那么轻易得偿所愿,毕竟驸马这职位可不好做,而且听家长长辈说,圣人到了现在还不立太子,或许他心里中意的其实是公主…… 李初不太喜欢喧闹的环境,坐在窗边,推开窗户。 丝丝冷风让她清醒了不少。 这长安城里的酒色歌舞的确容易让人意志消沉,李隆基,现在的你,还有当初的雄心壮志吗? “公主怎么坐在这里?”出神想着,忽然一道声音入耳。 李白端着两杯酒,一杯递给了她。 李初没有接:“我不会喝酒。” 这是假话。 李白也不问了,自己一人直接将两杯酒喝干净。 过来会儿,他问:“不知道公主可曾去过青州?” “不曾。” 这倒是真话。 作为李初的她确实是没有去过。 “那倒是可惜了,青州的果子酒可是世间少有,可惜公主不会饮酒,若有机会去青州一趟,当饮此酒才不负此生啊。” 杯酒入候,丝竹声响,灯火烛光。 李初想,这所有,大概都比不上眼前的这个少年。 “公主。”李白突然叫了她一声。 “嗯?” “我出身绵州巴西郡,父母尚在,家中兄弟姐妹七人,我是幼子,这一身无所长,唯有剑酒二物尚可,但是我会努力,公主所喜欢的,希望的,我都会做到……” 李初纳闷,他说这做什么? “不知道公主可有心仪之人?” “啊?” “公主看我如何?” “嗯……啊?”李初终于回神了:“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听懂后,李初又不由得想笑。 这两辈子,就没有人敢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我无比确定。” 李初靠着头,想了想,答到:“你和我处在不同的世界,你不适合我。” 是你不适合我,而不是我们不合适。 这就是身为上位者的想法。 “那什么样的人,才是公主心中最合适的人选呢?” 什么样的人呢?大概是没有的吧。 她第一次的姻缘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一场荒唐不堪的戏,她也不想再奢求什么了,男人这种东西,又不是非要不可。 李初久久没有回答他,李白洒脱一笑:“我明白了。” 说完,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 那样骄傲的人,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他出现的真不是时候,若他出现的是在王嫏的面前,那该多好啊。 王嫏应该是喜欢这样的人的吧,桀骜,风流,洒脱,仗剑天涯。 可是李初,她已经不会去爱了呀。 李初只当这是一个小插曲,并没有过多的众视,等差不多的时候,便也回宫了。 李初喜静,不喜欢让人打扰,即使是武惠妃也不强求她,反而是顺着她的心意来。 这天夜里,李初又梦到过去了。 那是什么时候?对了,那时候的皇帝还是唐中宗李显,是韦后和安乐公主只手遮天的朝堂,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小小的临淄王妃,那年她是十五还是十六?不太记得了。 李隆基被派遣在外,王嫏便守着王府,除了那每月一封的平安信之外,再也没有他的半分踪迹。 后来,那封平安信上多了两个名字,刘氏,嗣直。 刘氏是他在花楼里带回来侍候的乐姬,嗣直是那个乐姬所出的庶长子。 他说,他已经派人护送他们母子二人回来,让她准备好。 王嫏能说什么呢?她是临淄王妃,一生的生死荣辱都系在他的身上。 可是终究出了意外,刘氏母子二人在路上遇到了匪徒,随从被杀尽,她们母子不知所踪。 王嫏立即禀报圣上知晓,可是等圣上调兵,地方派人又是一些时候,怕都是来不及了。 她当机立断,自己带着亲信亲自去寻。 那个时候,她仗着会些拳脚功夫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些劫匪将财物全部劫走之后,将孩子和女人都给卖了。 王嫏一路追查,终于找到了他们所在何处。 那是惯犯,拐卖的对象主要是女人和孩子,几十个孩子都被关在一处。 王嫏让人去救那个乐姬,自己亲自进去救那个孩子。 她让人引开了看守的人,大部分的孩子都陆续被救出去,她终于找到了还在襁褓中的婴孩。 它被一个三四岁左右的男孩抱着。 王嫏带出来的人不多,这里也是荒郊野岭,不能够马上和官府联系上,王嫏抱着那两个孩子,往外面跑着。 到了外面,王嫏终于见到了那个乐姬,有本事生下临淄王长子的乐姬。 她一见到王嫏,就把自己的孩子给抢在了怀里。 王嫏见她精神都快崩溃了,也不和她计较。 追捕的人马上就要来了,王嫏让人先护送她们母子离开。 小时候,王嫏曾经和兄长共同拜师,切磋的时候,也总是和兄长不相上下,甚至师父都说,她比兄长更加有天赋。 所以她才敢让人都去护送那乐姬,自己留下来断后。 等人都撤退了之后,她才留意到那个小男孩还在这里。 可是随从都走了,她也不能丢下他。 抱起那个软软的孩子,王嫏那一刻的想法居然是,既然李隆基不给她面子,还和一个乐姬生下了长子,那倒不如她将这个孩子抱回去,说是自己的孩子。 不过这个想法只是一瞬间,她也知道,自己是被气糊涂了。 凭什么他李隆基在外面左拥右抱,她就要在那方寸之地过日子。 可是这就是这样的一个世道,即使她是太原王家的嫡女又如何,依旧比不过天潢贵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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