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是被吵醒的。  揉了揉扔发昏的头,李初撩开纱帐问道:“怎么了?”  她这不发声还好,一说话,外面嚷嚷声越发大了。  “二姐,二姐是我,哎呀,你们都让开。”  一听这声音李初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让她进来吧。”李初从床榻上起来。  不一会儿,李秀丽就跑过来了。  “二姐,你这会儿还没有起呀,快起来,我们去游湖。”  “小四呢?你叫她去吧。”李初感觉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力气。  昨儿个夜里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梦到那一天了。  李秀丽目光闪烁,停了会儿才言辞凿凿的说:“小四今天有事去不了。”  “那好吧,你去准备准备,我马上就来。”  “太好了二姐,我等你哦。”李秀丽喜悦明显露在脸上,心满意足的出去了。  等她走后,听碧伺候李初梳妆,一边瘪着嘴不满道:“明明都已经和三公主说了您在休息,她却还非要进来。”  “这没什么,她喜欢怎样就怎样吧。”李初扫视着妆匣里面的东西,各种难得的珠宝都有,全部都是武惠妃送过来的。  “不过您也是该要多出去晒晒太阳。”  李初没有搭话,拨弄着各种首饰,道:“这些东西,能够换钱的全部都拿去换钱,不能够换钱的列一份名单给我。”  “公主何必让自己过这样的日子,同是圣人最宠爱的公主,听闻当年安乐公主一条裙子就费了万钱,您如今过的日子,比一般公主还不如。”  “我如何能和安乐公主比,她生来就是受万人宠爱的,好了,别说了,准备下东西,等会儿秀丽就该来了。”    李秀丽一回居所便到了李明玉处。  摆弄着可怜兮兮的模样,摇了摇李明玉的胳膊。  “好妹妹,我们今天说好了一起去游湖的,你可不可以今天先别去了啊?我保证,下次一定带你去可不可以啊?”  李明玉看着因为李秀丽的动作而毁了的一幅画,叹了口气。  “三姐,我正也要和你说这事呢,我忽然想起杨先生布置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三姐你去吧。”李明玉放下画笔,道。  “就知道明玉你最好了,这次我出去给你带好玩的回来。”李秀丽又活蹦乱跳了起来,抱了李明玉一下,又回自己处折腾去了。  等李秀丽走远后,李明玉看着那副因为一个墨点而毁掉的话,皱着眉头冥思苦想。  “公主,您哪里有什么事,明明三公主才是姐姐,可是每次都是您让着她……”  “泼墨。”李明玉突然叫住了她。  一贯温柔的眉眼此刻如含了冰一样。  “若我再听到你说这样的话,你也不必再跟着我了。”  这样的疾言厉色让泼墨一惊,立即跪下来请罪:“泼墨知错了,请公主责罚。”  李明玉放柔了态度,重新拿起画笔,几笔落下,那个墨色的点不一会儿就变作了一只鸟儿的眼珠。  “泼墨,你该知道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三姐她对我,从来没有坏心。”  的确,她从来没有坏心,若是有的话,她一个宫婢所出,无权无势的公主怎么可能在宫里长到这么大。  在这人人都为了自己的宫里,也只有李秀丽才会给她一种家的感觉。  虽然她幼时也埋怨过上天的不公,也曾有过阴暗的心态恨不得她去死,恨不能撕下她那无忧无虑的脸,可是这所有,都在那个寒冬里,化为乌有。    李秀丽说的游湖并不是在宫里,而是在宫外。  一座巨大且精致的画舫,上面歌姬舞姬都有。  画舫游到湖心时看岸边的景色才美。  “二姐你看,那是吴王皇叔家的世子,他的婚期还在大姐之前,未婚妻是荥阳郑氏嫡系二房的嫡女,可是你看到他进的园子了没有?那是他包下的一个戏子,那个戏子现在已经怀孕六月了,等那郑氏过门三月的时候,她也该分娩了,只可惜了那郑家姐姐,听说那也是一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可有的闹了。”  “还有那个,二姐你不认识,那是姑姑代国公主的驸马郑万钧,也是荥阳郑氏的人,他和姑姑成婚多年,子女皆有,在我们的面前也是做足了长辈的样子,可其实呢,他的私生子都有十岁了,若是让姑姑知道的话,还不得翻天了,在我们皇家,就没有哪个驸马敢弄出私生子出来的,若是被我发现我驸马有了这事,我先打断了他的腿,再弄死那个小贱人和她的儿子。”  “二姐,你看那个,就是那个戴着面纱的,她家世不怎么显赫,却甚有美名,到时候大姐出降的时候也会来,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哪里好看了,再好看也比不上二姐你。”  李初这一天就在画舫上喝喝茶,听听曲,顺便听着李秀丽给她八卦,也很是悠闲。  不多时天色就渐渐晚了下来,街上华灯初上,倒是比白天更多了几分韵味。  喝了一肚子茶水,也是时候回宫了。  李初放下茶杯,才一抬头,便看见了岸边热闹的紧。  “二姐二姐,你看,这才是重点,每月的今天,这长安城里的花楼都会聚在一起选当月的花魁,入了场子的可每人手持一朵花,哪位小姐得花最多,便是当月花魁,我记得上月是玉沙楼的秦明月,也不知道今儿个是谁。”  画舫离岸边还有些距离,李初看过去,只能够看到朦胧的人影,不太真切。  不过今天的倒是格外有趣,即使是看的不太真切,却也可以看到场中着红纱的美人面前花都满了,而她旁边的几个却是寥寥无几,站在一处,很是尴尬。  离的远,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出最后的结果是那个红衣美人赢了。  既然选了花魁,下一个步骤就是看谁有本事可以和花魁共度良宵了。  无非就是钱和权,李初觉得热闹看完了,正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那边突然发生了意外。  一个男子跃上台,想要去拉那个新花魁,周围的人都想去拦他,却又不敢伤了他,很是放不开,也导致那花魁被他搂在了怀里。  李初意兴阑珊的想,今天这事或许可以成为市井之民茶饭之后的谈资。  但是令人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选花魁是在一座高台上,还是极高的那一种,只见那花魁奋力挣开后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从高楼翻下。  大红的裙摆如一只翩跹的蝴蝶,凄美决然。  明明离的那么远,可偏偏李初却看见了她唇边的笑。  不是绝望的凄然的,而是戏虐的,讽刺的,毫不在意的笑。  周围人的尖叫声隔着那么远都传到了李初的耳里。  “那么高她跳下来了?她不想活了?”李秀丽惊诧道。  可是戏剧化的一幕发生了,高台之上一抹白色的身影随之跃下,稳稳地接住了她。  白红交映,衣带飞舞,美不胜收。  那白衣人借着高台下柱子之力,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  “如此危险之事,姑娘下次万万别做了。”李白收回手,抱拳道。  “公子才是好胆识,那么高,也便随着奴一起跳下来了,不过公子高看了奴,奴活的好好的,才不会去寻死呢,这高台四周系满了结实的红绸,到时候奴拉着红绸飘然而下,才是美不胜收呢,不过由公子抱着下来也不错呢。”红衣美人脸上戴着半张黄金面具,遮住了一半的眉眼,但是露在外面的一半,足以惊为天人。  “倒是在下误了姑娘的事了。”  “可不是,你叫什么名,说出来,我便原谅你了。”红衣美人笑眯眯地看着他。  “在下姓李,在家排行第七,字太白。”  “巧了,我阿娘也姓李,我父母唯我一女,我也没什么姐妹,出门在外时倒有人称呼我为武大娘,不过我不喜欢别人这么叫我,可是女儿家的闺名又不好叫人知晓,不过这会儿我阿耶和兄长不在,便是告诉你也无妨,我叫灵台,就是诗经大雅里面的那个灵台,唉~太白,你是长安城里的人吗?我第一次来长安,我阿耶说他和我阿娘的缘份就开始在这长安,可是我也没看出什么不同来,你能带我逛逛吗?你那是什么眼神嘛,你是不是嫌弃我只是一个妓子,嫌我低贱不配和你说话?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都看不起我,表面说着什么尊重我,爱我,都是假话,我阿耶和兄长说的果然不错,外面的男人没有几个好的,太白,我相信你和那些男人是不一样的,你……”  李白都要给跪了,这话痨精是哪里来的?  他无比确定这绝对不是什么花魁,应该是哪家贵族小姐偷偷溜出来玩,开始两句还自称奴,后来说开心了完全忘了这自称。  可不管她是谁都不要紧了,这话唠什么时候走啊。  见李白不理她,红衣姑娘继续说:“你别不理我啊,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乐……呀,帮我拦着。”红衣美人似见到了熟人,往李白身后躲着。  李白看过去,那灯火繁华处站着的人,可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公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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