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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便想……想着姑娘若是愿意,不如与我结为一对假夫妻反正在下……”

他说到这声音越发低了难得觉得有点对不起自己所剩不多的良心以及他无数次夜半三更意气风发的“兄弟”。

但话都说到这了也没有停下来的道理,便舔了舔因为接连赶路而干涩的嘴唇,低声道:“反正我不能人道,也不能把姑娘怎么样,等将来程公子回来了我便将你还与他。”

“到时候你可以继续自己曾经的姻缘,我也因为娶过妻不会再被京中人诟病,各取所需不是正好?”

说完怕唐芙不放心,赶忙补充:“我可以现在便给你写下和离书,只要你答应随时都能带着和离书离开我绝不会有二话。”

傅毅洺之所以编出这样的谎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他十九岁还未娶妻也一直没有定亲,身边伺候的又都是男人平日虽然时常和几个纨绔一起去喝花酒但只是听听曲而已从不留宿久而久之京城自然传出了不少风言风语说他要么是好男色,要么是身子有些问题。

后来他领了庆隆帝给他的差事,时常离京,好像有意躲开大家的议论似的,就更让人相信了这些猜测,而且更偏向于后者。

京城的大家闺秀们看似恪守礼仪,其实私下里也少不得议论一二,只是说的比较隐晦罢了。

唐芙久居京城,对这些自然是有所耳闻,但并没有当真,谁知今日竟然听他亲口承认了!

她半晌都没有说话,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蒙了。

两人相视无言,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季南和江北对视一眼,觉得自家侯爷作了个大死。

但他们身为下人,也不好拆穿,不仅不能拆穿还要帮着圆谎,只能轻咳一声走过去先打断他们,适时的缓解了一下气氛。

“侯爷,人只抓回来一个,其他的都跑了。”

傅毅洺知道自己这话太突然,也不好咄咄逼人,便点了点头先去处理那个刚刚试图绑架唐芙的人。

这人嘴硬得很,只说他们是看唐芙跟一个婢女独自走在路上,周围没人跟着,便动了歹心。

这种屁话一听就是在撒谎,若真是如此,他们是怎么知道她是唐家小姐的?

季南在旁小声道:“已经搜过了,身上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用的兵器也都很普通,但怎么看都不像普通人。”

傅毅洺皱了皱眉,面色微沉。

季南他们有多大本事他是知道的,如果只是寻常家丁或是匪徒之类的,就算他们顾忌着他还在这里,不敢远追,也不可能只带回来一个,还是个已经身受重伤的。

不是京城人,却对附近地形很了解,而且身手都还不错,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蓄谋已久。

唐二夫人是怎么跟这些人勾结到一起的?

他转头看向唐芙,问道:“你知道是什么人想要抓你吗?”

唐芙捏紧了自己的斗篷,咬了咬唇没吭声。

她若是不知道就会直接回答不知道,不说话就是知道,但有什么难言之隐。

傅毅洺了然:“没关系,不方便说的话……”

“淮王。”

女孩忽然吐出这么两个字。

没有什么不方便,只是觉得说了也没人会信,信了也没人敢管。

傅毅洺闻言果然一惊,唐芙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心中苦笑,却听对方温声回了一句:“知道了。”

她抬头看去,见傅毅洺脸色不太好,但并不是对她。

他给季南使了个眼色,季南点头,手起刀落。

这一下却把傅毅洺给吓着了,赶紧抬手用自己的斗篷挡住唐芙的视线。

唐芙被挡住倒是什么都没看见,旁边的佩兰就没这么好运了,看了个清清楚楚,“啊”的一声尖叫着扑过来抱住了自家小姐。

杀人可不是砍瓜切菜,她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吓得瑟瑟发抖。

傅毅洺对季南怒吼一声:“疯了吧你?谁让你在这动手的!”

季南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忘……忘了。”

往常都是侯爷一个眼神说杀就杀,谁管什么场合有什么人啊,一时忘了他们侯爷的心头好在这呢,还是个娇滴滴连鸡都没杀过的大小姐。

傅毅洺脸色十分难看:“还不赶紧收拾了!”

说完又看向唐芙二人,满脸歉意:“对不住,我这些下人糙惯了,吓着你们了。”

唐芙抱着抖成糠筛的佩兰,一边轻轻拍抚着她一边摇头:“无碍,侯爷也是为了帮我们。”

可是……

“你……你不怕惹麻烦吗?”

她低声问道。

那是淮王的人,他明知道还把他杀了,就不怕淮王回头报复他?

傅毅洺闻言一笑:“怕什么?我就是麻烦,谁惹了我那才是倒霉呢。”

说话时不自觉地带出几分平日里的嚣张跋扈,刚刚还像个翩翩佳公子的人瞬间原形毕露。

唐芙不知为什么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等季南那边把尸体和血迹都清理干净了,傅毅洺才把斗篷放下,说道:“无论如何,我先送你回唐家吧,这荒郊野外的太危险了。”

“至于我刚才说的话……你可以慢慢想,想好了派个人告诉我就行。”

说着让人把她们的马牵了过来。

唐芙也知道现在再要离开是不大可能了,回唐家她还能暂时想些别的法子应对,再往前走的话遇到淮王的人,她就不见得那么好运能碰到人救她了,于是点点头,接过马缰。

“我的下人就在未凉山北侧,劳烦侯爷把我们送到那边就可以了。”

淮王的人没抓住,她还真不敢自己往回走。

傅毅洺从善如流,假装没看出她是离家出走,一行人护着她往唐家下人的所在走去。

结果还没到地方,就听远处有人漫山遍野大声地喊:“小姐,大小姐!”

人还未见,声音却已经传来了。

府中的小姐在山中走失,下人四处寻找本是很正常的事,但唐芙的脸色却蓦的一白。

她刚刚虽然被淮王的人追出了一段距离,但也不过半个时辰而已。

往常她在山上一待就是一两个时辰,这些下人知道她的习惯,除了佩兰以外,从不会有人随便上山打扰,今日怎么这么快就来寻她了?

这分明是……知道她会出事!

唐芙一颗心掉进了冰窟窿里,对二夫人那最后一点有关于“亲情”的幻想也没有了。

她忽然转身,对傅毅洺道:“侯爷刚刚说……可以现在就给我写下和离书可是真的?”

傅毅洺一愣,旋即赶忙答道:“真……真的!”

唐芙看着他不说话了,傅毅洺反应过来,赶紧向一旁伸手:“纸……纸纸纸纸……笔!”

激动的话都不会说了。

江北立刻拿出随身的纸笔给他,将水囊里的水倒了几滴到砚台里,飞快地研了墨。

傅毅洺接过纸笔,却发现没桌子。

刚刚犯了错的季南急于立功,挤开江北在傅毅洺面前一弯腰,当了人肉桌案。

傅毅洺笔走龙蛇,字都快飞起来了,一封和离书三两下写完。

唐芙看了看,垂眸道:“侯爷可否按个手印?”

“可以可以!”

傅毅洺忙道。

别说手印了,让他把脸上涂满墨汁盖上去都行。

他按了个手印不算,还盖上了自己的私印,这才把和离书递给了唐芙。

唐芙接过看了一眼,和离书上的内容对她没有任何约束,因为现在还未成亲,不知道他们将来的婚期会定在什么时候,所以没有写日期。

不过上面写明她可以自己随时填上日子,和离书并不会因此失效。

远处的声音越来越近,隐约已经能看到人影,唐芙将和离书交给佩兰让她收好,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张红纸,递给了傅毅洺。

“这是我的庚帖,有人问起就说是我祖父交与你的。”

话音刚落,有人发现了他们,立刻呼喊着跑了过来。

唐芙理了理鬓发,深吸一口气:“记得让人来提亲,尽快。”

说完转身向那几个下人迎去,脊背挺直,丝毫看不出刚刚柔弱哭泣的样子。

“胡说八道!”

老太爷怒目而视,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她若真是怕大小姐无聊,上次皇后娘娘举办的百花宴怎么没想着带大小姐去?去年太子妃举办的品茗会怎么也没想着带大小姐去?这会儿到想起大小姐来了!”

“我看她分明就是想带二小姐去永平侯夫人面前露个脸,又抹不开面子单独带着二小姐一个人去,所以才带上大小姐的!”

“她的女儿是个宝,又想嫁个好人家又怕被别人看低了。别人家的女儿就是棵草,可以随便糟践了吗?”

老太爷越说越气,最后怒道:“去把老夫人叫来!我要问问她!她是怎么管教儿媳的?”

常管家一看今天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叹了口气让人去了佛堂,向老夫人通禀了此事,结果没过一会那下人又自己回来了,苦着脸道:“老太爷,老夫人说……说她已经不管事了,谁当家让您找谁去。”

如今唐府的当家主母就是二夫人。

老太爷气地两手直哆嗦,常管家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背过气去,想劝劝又不知道劝什么好,好在这时候外面传来通传声,说是大小姐回来了。

常管家正想派个人去迎,轻快的脚步声已经响起,年轻娇俏的女孩子一路跑了进来,满脸欢喜地道:“祖父,我回来啦!”

唐老太爷无论对着别人怎么生气,见到这个孙女的时候都会把脾气收回去,刚刚还怒气冲天的脸上换上了一副笑容,伸手扶了她一把,道:“慢点跑,摔着可怎么办?”

说话间女孩已经挽住了他的胳膊,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摔不着的,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哪还像小时候走几步就会摔倒啊,祖父你总把我当小孩子!”

唐老太爷脸上的褶子更深了几分,被笑容挤在一起。

“在祖父眼里你可不就是小孩子吗?好像昨天才那么大点儿似的。”

说着伸手比了个也就襁褓中婴儿大小的长度。

唐芙咯咯直笑:“那我长的也太快了,才一天就能满地跑了。”

唐老太爷也跟着笑,问她什么事这么高兴,走路都快飞起来了。

唐芙一边给他揉肩一边说道:“我跟二婶和二妹妹去永平侯府上玩了,见到了好几个平日里不常见的小姐妹,说了好多有意思的事,还约了下次一起去未凉山上放纸鸢。”

唐老太爷的目光沉了沉,面上却是不显,温声问道:“我没听说你今天要出门啊,怎么忽然跟你二婶他们出去了?”

“临时决定的嘛!二婶带着二妹妹要出门的时候我刚好碰上了,觉得在府里待着无聊,就跟她们一起去了,祖父你不会怪我没跟你打招呼吧?”

她说着凑到了唐老太爷面前,鼓着腮帮子,两只亮澄澄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老人家,生怕他生气似的,直把人看的心都化了。

唐老太爷拍了拍她的手,苍老的声音里满是慈爱。

“祖父怎么会生芙儿的气呢,你刚才说跟人约好去放纸鸢,是什么时候?祖父给你画一个好不好?”

“好啊好啊,”唐芙高兴地拍手,“祖父画的画最好看了,外面千金难求,这回可便宜了芙儿了!”

唐老太爷哈哈地笑,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纸鸢,是画花花草草还是画小鱼小鸟。

祖孙俩聊了半晌,直到唐老太爷有些精神不济,唐芙才告辞离开,临走前叮嘱常管家带老太爷去里间休息。

常管家应了,等她一走就带着老太爷回到里间,但老太爷却在床边呆坐了半晌,并没有躺下。

常管家知道他有心事,也没吱声,只在旁边静静地候着,许久才听他喃喃一句:“芙儿这样将来会吃亏的啊……”

这个孙女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太了解她了。

小姑娘孝顺的很,平日里不管去哪,出门前一定都会跟他打个招呼,免得他找不到她担心着急。

像今日这样连个招呼都不打,甚至连个话都没能留下,一定是老二家媳妇突然把她带走了,还管住了府里的下人不让他们在他这个老头子面前多嘴。

他老了,就算名义上还掌管着这个家,也到底是有力所不逮的时候了,老二媳妇已经敢明目张胆的在他眼皮子底下阳奉阴违了。

可怜他的小孙女,为了让他这个老头子安心,非但不找他告状,还帮着欺负她的人圆谎。

唐老太爷想想就觉得心酸,难受的眼眶都红了。

常管家赶紧劝道:“您既然知道大小姐的良苦用心,就不该这样伤心难过啊,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吗?何况二夫人虽然有时候不着调,但平日里也未曾亏待过大小姐,这种事……想来也不会有第二回了。”

唐老太爷摇头:“这你就错了,有些人啊知道感恩,会记得别人对她的好,有些人啊正相反,你对她越好她反而越觉得你好欺负,你让着她一次,她就欺负你第二次第三次。”

“我的芙儿这回让了步,老二家的下回就敢做出更得寸进尺的事……”

何况高氏那个人他还不知道吗?现在不敢对芙儿太过分是因为他这个老头子还活着,等他死了……还不定怎么欺负芙儿呢。

老太爷站了起来,拄着拐杖走到桌边,边走边道:“所以我得多活几年,看着芙儿出嫁才行,不然就是埋进土里也不能安心啊。”

常管家在他起身的时候就搀住了他,闻言说道:“那您现在就更该好好去休息啊,大小姐的纸鸢下个月初十才要呢,不着急。”

老太爷摆手,挣脱了他,把拐杖放到了一边:“我能为芙儿做的事不多了,能做一件就做一件,拖不得。”

“你让人去做几个纸鸢的骨架子来,我先画几个样子,回头给芙儿挑挑,看她喜欢哪个。”

说着便亲自研墨,动手给唐芙画起画来。

…………………………

离开寿安堂的唐芙往自己的碧竹院走去,一路上脚步越来越快,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身后的丫鬟佩兰险些跟不上。

直到进入碧竹院,唐芙才拿起罗汉床上的引枕,又砰的一声扔回了床上。

引枕软软地弹了两下,任由主人发泄着怒火,跌在旁边不动了。

佩兰知道自家小姐生气,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关上房门,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

“小姐喝杯水消消气,犯不着跟那二夫人一般见识,下次再有这种事咱们不去就是了。”

今日其实唐芙也根本没想去,是高氏忽然把她叫了过去,好言好语地说有人给唐苋下了帖子,邀请她去参加一个宴会,但宴会的日子太近了,来不及给唐苋打新的首饰,就想带她去朱玉楼挑些现成的。

又说她这个做姐姐的眼光一向好,让她帮忙一起去挑一挑,顺便给她也买几样当做答谢。

唐芙自己的首饰都戴不过来,怎么会缺她那点?

何况要挑首饰让朱玉楼送来挑不就是了,何必去外面?

高氏却说送来的样式一定不全,还是去店里挑的好,似乎很是重视这次的宴会。

唐芙想着高氏难得求她一回,大家又都住在一个屋檐下,为了这么点事落了人家的面子不好,便答应了下来,让人给老太爷留了个话就跟着他们上车了。

谁知道马车却直接驶入了永平侯府的大门,直到下车她才知道被诓了。

高氏还假惺惺地说只是碰巧今日也有个宴请,等参加完了这个就去朱玉楼。

唐芙接过佩兰递来的茶杯,仰头一口喝了,擦了擦嘴角道:“她若是直说,我也不见得就不愿意帮这个忙,大家都是自家姐妹,二妹妹若能找个好人家我也替她高兴,可是这么把我骗去算怎么回事?”

“她们母女俩事先知道是去做什么,倒是都打扮的珠光宝气的,我连身衣裳都没换就这么直接跟着她们出门了,衬的好像多穷酸似的!”

“得亏我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不然今天非被那满院子的夫人小姐比下去不可!”

佩兰一开始还跟着义愤填膺,听到最后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换来自家主子一记眼刀,赶紧说道:“是是是,小姐您最好看了!您天下第一美!全京城都没有比您更漂亮的了!”

“那些夫人小姐们为什么不爱邀请您参加宴会,不就是因为您太漂亮了,一去就把她们都比下去了吗!”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假的部分是为了拍马屁,真的部分自然就是事实确实如此。

唐芙现在是个尴尬的年纪,十二三岁,同龄人基本都在说亲,参加的宴会有一多半都是今天这样为了彼此相看才举办的。

就算主人家为了做面子,会邀请上一些不相干的人,但谁会愿意带上一个订了亲还长的比其他人都漂亮的小姑娘?

男方看了又吃不着,还会连带着看不上其他人,女方精心打扮却被比了下去,自然也不会高兴。

所以现在除了一些纯粹是小姐妹之间的聚会,基本上没人邀请唐芙参加其他宴请了。

高氏既想带上她,又怕她把自家女儿比了下去,所以才想出了今天这么一个馊主意。

唐芙冷哼一声,把引枕放在膝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抠上面的绣花。

“要不是祖父身体不好,我不想把家里闹的鸡飞狗跳的让他老人家担心,今天非得跟她们翻脸不可!”

佩兰点头:“委屈小姐了,等您日后嫁出去了,就……”

话没说完,门外传来通传声,说是二夫人让人送了几样首饰过来。

刚才离开永平侯府,为了做做样子,高氏还是带着他们去了朱玉楼。

唐芙心情不好,自然也没有挑什么,倒是高氏自己欢欢喜喜地给唐苋挑了不少,这会儿估计是为了做面子,让人给唐芙送来了几样。

唐芙看着放在木制托盘里的几样首饰,脸色却是一沉。

高氏要么就不送,要么就规规矩矩送些拿得出手的来,挑这么几样破铜烂铁扔过来是什么意思?真当她是个泥人儿吗!

唐芙冷笑一声,抬眼对高氏身边的杜妈妈说道:“烦请杜妈妈回去告诉二夫人,就说这些首饰看上去太老成了,不适合我这种花容月貌的小姑娘,她若是喜欢的话就自己留着好了。”

“至于我这边,到也不缺什么,二夫人若真是有心,我看她刚才在朱玉楼给二妹妹置办的那套翡翠头面就不错,照着给我来一套就好了。”

杜妈妈神情一怔,大概是没想到向来温和有礼的大小姐会直接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竟不知该接什么好。

不等她反应过来,唐芙已经让人送客了。

长公主一直很注重养生,向来早睡早起,从不耽搁,这日自然也是一早便起来了,让周妈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见面礼,等着两个孩子来给她敬茶。

结果还没把傅毅洺他们等来,倒是先等来了一个下人。

这人特地赶在唐芙他们出门前来,一路进入公主府后直奔正院,在房中小声对长公主说了什么。

片刻后房中传来一阵笑声,长公主笑的前仰后合,接连拍了几下自己的大腿。

“这孩子,可真是……”

她笑的直喘,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可真是什么胡话都敢说!”

下人脸上也是隐忍的笑意,但不敢笑出声来,只能强忍着。

长公主让他退下了,等人走后一边擦着眼角笑出的眼泪一边道:“你说说他怎么能想出这种法子呢?竟然说……说自己是个天阉!”

周妈妈平素里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此时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想来是情急之下没有办法才说的这样的话吧?不然侯爷一个大男人……”

她说着停了下来,后面的话没再继续说。

长公主好半晌才止住了笑意,道:“我就说唐大小姐那样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因为他当初在未凉山上偶然救了她就对他以身相许,还主动给了庚帖让他去提亲……难道就不怕是他跟别人里应外合演了出戏吗?”

“原来是他用这样的法子骗了人家,才让人心甘情愿地嫁进来的!”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现在人是被他骗来了,可以后呢?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收场!”

周妈妈见她刚才笑的太厉害了,气息有些不稳,给她倒了杯茶,说起了另一件事。

“可若一直如此的话……您一时半会怕是抱不上曾孙了。”

长公主接过茶杯慢慢啜了一口:“这人哪,各有天命,我虽然是想早些抱曾孙,但也不能因此就插手他们小两口的家务事,回头弄巧成拙,让他们夫妻俩心生芥蒂,就算有了孩子又如何?日子不是一样过不好吗?”

她若真是那种为了满足自己的愿望就给孩子施压的人,傅毅洺也不可能直到现在二十岁了才成亲。

说白了到她这个年纪,能看到曾孙出生是福气,但看不到那也是命,不强求。

对她而言,最重要的还是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孙子。

周妈妈见她自己想得开,也就不多说什么了,静静地候在一旁,等着傅毅洺他们过来。

…………………………

那个下人离开后没多久,傅毅洺与唐芙就来到了公主府。

长公主爱屋及乌,对于自己的孙子喜欢了多年的女孩也很是喜欢,给了唐芙见面礼之后又拉着她说了许久的话。

唐芙之前远远地见过长公主几次,但没有像现在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过。

虽然她守孝那一年长公主对她很是照拂,时不时就让人送些好东西过去,但因为她还在孝期,不方便出门赴宴,所以并未能来公主府拜会,只是让人转达了自己的谢意。

而长公主轻易又不出门,所以直到现在才是两人第一次打交道。

京城中人对这位长公主多有传言,说她仗着陛下恩宠,纵容武安侯四处滋事等等,但唐芙从傅毅洺口中了解到的长公主又是一个宽和仁厚,却也不失严厉端肃的人。

她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心里不免就有些打鼓,好在无论是哪种,长公主对她都很和蔼,像她的祖父一般慈眉善目的,半点没有为难她要给她做规矩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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