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李志成看到自己的妹妹磨蹭着进来，眉头微蹙，再看到脑门上面结痂的疤痕，就有点气了。　　“你是想不管不顾的将启阳和启丰丢给顾家人，还是想要让几个孩子成为没爹娘的孩子？这些年，我就是这么教导你的么，遇到问题就只想着自己解脱，简直就是自私。”李志成训斥道。　　“我，我。”她想解释，但是又不知道从哪里解释开始，加上这样责备的语气，想到自己在现代的父母兄长也觉得自己是个自私鬼，眼泪就没有忍住，滴滴答答的掉下来了。　　看到低落在衣襟上的眼泪，李志成的气愤就向被戳破的皮球一样泄了气。　　“哎，我也是被气糊涂了，不过想到你要做蠢事情，就控制不住火气。这顾家要是敢在顾天瑜去后就对你不好，大哥自然是会为你做主的，就是让你带着几个孩子离开顾家，也是没有问题的，你怎地就想一走了之了呢。”他放缓了声音。　　“大哥，我错了，是我想歪了，以后再也不会了。顾家，对我很好的。”李千洛连忙说道。　　看到她认错，李志成松了一口气，然后又从衣兜里面拿出一个荷包来给她。　　“你嫂子说，女人家还是应该有银钱傍身才行，虽然顾家是你在掌家，但是那些都是顾家的钱，你也要有点自己的钱，这样才会硬气，启阳和启丰你不用担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书院都会给他们留位子的，你只要好好的，就可以了。”李志成说道。　　“大哥，不用了，我有钱的。”李千洛拒绝：“大哥你还要准备下场呢，到时候花费的银钱也不少，还有景文也是要娶媳妇的呀。”　　“我有钱，这是给你的，你收着。”李志成很坚决。　　李千洛只能在李志成气愤又疼惜的眼光中收下这些银钱。心中却是对这个大哥的感觉很温暖。　　“还有，顾家老三......”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李千洛也没有继续追问。　　吃过早饭，李志成就回去了。　　第二天，全家人都严阵以待，准备全体下地插秧，归来的三个小子也脱下了儒衫，穿上了短褂，这样一看，也很精神。不止这样，就是刘家大哥也来帮忙了，还带着刘家的嫂子和二娃子一起过来帮忙。　　第三天，顾家也习惯了，基本上每年这个时候，村子里面都会特别的热闹，亲戚们都会相互帮忙插秧，就是想赶在雨季来临之前种好稻子和棒子，这样今年的大半伙计就全部完成了。　　花了五天的时间，将秧苗栽好，又花了三天的时间种上玉米种子，顾家终于在雨季来临前完成了农忙，结束的最后一天，为了庆祝，吴氏将窖藏的野味拿了出来，李千洛也给大家又做了一顿凉粉，自然而然的，得到了所有人的欢迎。　　农忙结束了，不过书院的假期却还没有结束，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哪里也去不了，一家子就呆在家里窝着。　　不过顾青山却闲不住，上山砍了几颗竹子，准备用来编制箩筐。这是庄稼人都会的手艺，这些大件的东西，都是自己上山砍竹子做的，不用花钱去买。　　顾天林的手艺比不上顾青山，但是背篓一类的东西也能做，家里人从大到小都是人手一个的，年年都会做新的。　　“待雨过后，咱们就可以上山去采菌子了。”刘氏一边忙着手上的事情一边说道。　　李千洛则忙着给一家子做衣服和鞋子，这年头的鞋子都是用布做的，很容易就穿破了，特别是几个在书院的孩子，总不能穿破的，所以鞋子的消耗量很大。　　顾启阳和顾启义呆在顾天祥的屋子里面看书呢，顾天祥怎么说也比他们多学了很多年，而且已经在准备下场考试了，教导两个孩子简直就是绰绰有余。　　顾家院子里面就时不时的传来砰砰的劈竹篾的声音，还有孩子朗朗的读书声，或着雨声和孩子笑闹的声音，宁静、悠闲。　　“大嫂，你以后可不可以给我做和二哥一样的鞋子？”这是李千洛将做好的鞋子给顾天祥的时候听到的。　　“你二哥穿的鞋子鞋底厚实，但是笨重，行走不便，只能用来下地干活，这鞋子里面放了一层棉花，很软，也轻巧。是穿了不舒服？”李千洛疑惑。　　“不是这样的，大嫂做的鞋子很好。”顾天祥说道。　　李千洛眼睛有几分疑惑，顾天祥却没有说什么，还是将鞋子拿在了手上。　　李千洛叫过自家孩子：“启阳，你三叔最近怎么了。”　　启阳想了想说道：“没什么啊，可能是读书读累了，我有的时候也会这样啊，读的太累了，就想休息。”　　“去吧。”李千洛本就不奢望从这孩子嘴里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直到要去书院的前一天。　　顾天祥当着全家人的面，说自己不想去读书了。　　顾青山没有当众发火，只是将腰间的烟杆子取了下来，然后装上了烟叶，但是点火时候那颤抖的双手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我都读了这么些年的书了，但是现在也还是没有办法下场去考试，我不想再继续呆在书院里面了，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在家里帮爹和二哥种地呢。”这是顾天祥的说法。　　“祥儿，要不你再想想？”吴氏有点着急。　　“这世上有那么多读书的人，可是最后能考上秀才的人又有几个，这些年我在学院里面，花了家里不少的银子，都是大哥和二哥供的，侄儿们都大了，总不能我一直考不了秀才，最后还要让侄儿们赚钱供的道理呀。”顾天祥说道。　　“老二，你怎么说？”顾青山问道。　　顾天林一愣，抓了抓头发说道：“俺听爹的，爹说老三要去学院，我们两口子也会供三弟的。”　　刘氏赶紧点头，家里的事情，她可是很听自己男人的，不就是多干点活吗，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　　“老大家的，你说呢。”顾青山又说道。　　李千洛想了想，说道：“我尊重小叔的意见，但是我觉得，小叔今年才14岁，年纪尚小，先生没有让下场也情有可原，要知道，有的人可是考到了三四十岁都还在继续读书考功名呢。”　　顾青山听完后看向了顾天祥，发现顾天祥还是一点松动的迹象都没有，又狠狠的吸了一口烟。　　李千洛接着说道：“咱家现在供你读书还是没有问题的，虽然启阳和启义也在上学，但是还花了不什么钱。小叔都走到今天这一步了，放弃了，未免可惜。”　　不管李千洛怎么说，顾天祥就是不松口。　　一家子胶着在了一起。　　李千洛没有头绪，她实在是不清楚顾天祥是什么情况，读书是一件不简单的事情，对于喜欢的人来说，就像是阳光照在身上，你会越来越喜欢，越来越努力，但是对于厌恶的人来书，读书其实是一种折磨，她担心小叔属于后者。　　如果真的已经将读书当做了一件厌恶的事情的吧，她并不像去逼他。　　聊天不欢而散。　　第二天，顾天林赶着牛车将两个孩子送去了书院，顾天祥留在了家里，微笑目送两个侄子回学院。而家里的氛围，也诡异了起来。　　恰逢甘蔗成熟了，一家子投入到了农忙中，顾天祥换上短褂，跟着哥哥和嫂子忙碌在田地里面，没有叫过一声苦。　　李千洛对他很有好感，这个世界上，多是很多仗着自己识字而自视甚高的人，就是在现代，他们农村，对于考上大学的孩子，都不会再下地了。有的孩子觉得自己都是大学生了，干嘛还要下地干活。　　有的是孩子想去，爹妈觉得自己家的孩子已经是大学生了，不能再去田地里面晒着。　　总而言之，向李千洛这种上了名牌大学，寒暑假回家换上旧衣服就干活的人，少之又少。　　更不论是这个年代，所以对于顾天祥的行为，她是欣慰的，甚至觉得是可惜的，有这样认知的人，有这样的心性，如果继续求学，那么总是会成功的，这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不顾他的意见，将顾天祥塞回学院里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