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叔，你知不知石灰，就是一种石头，用火烧过之后就变成了白色的石块，然后那石块放在水里还会发热，然后冒泡？”李千洛试探的问道。　　“石灰？”顾天祥有点疑惑。　　“哎呀，我还记得有一首诗是说这个东西的：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李千洛张口就说出来。　　她对这首诗记忆很是深刻，因为这是上化学课的时候，化学老师教的，实际上教科书里面并没有这首诗，因为觉得这首诗实在是很写意，所以就记了下来。　　顾天祥先是一愣，然后就咀嚼起这首诗来，道：“这诗写的真好。”　　“额”这是重点吗，李千洛咆哮。　　“哎呀，这个我知道呀，我以前见过嫂子说的这种石头。”刘氏凑过来。　　“真的？”李千洛兴奋了。　　“恩恩。”我以前跟我爹去山里的时间见过的，那座山上都是那种石头，我拿来齐灶台煮饭来着，后来泼上水，那东西闹了热气就散开了，当时我还说着石头一点都不耐事。”刘氏回忆道。　　“能不能带我去找啊。”　　“哎呀，我让她舅上山的时候给你背几块回来呀。”刘氏很高兴自己嫂子的要求，往往这种时候就意味着自己这个嫂子又有其他的发现了。　　至于顾天祥，琢磨那诗去了。　　第二天，李千洛就看到了顾天祥拿笔在纸上写着什么，然后翻看书籍，她若有所思。　　第三天，“小叔，你看启丰和莎莎整天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要不你教他们读书吧，我最近挺忙的，也没来得及。”　　“好的，大嫂。”顾天祥爽快的答应了。 　　又过了几天，李千洛在一家子晚间闲聊的时候突然就说道：“爹，甘蔗已经收回来了，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了，明儿就让二叔送小叔回学院去吧。”　　一家子就愣住了。　　“嫂子，我已经说不去书院了。”顾天祥说道。　　“启阳说过，读书累了，就想要休息，所以嫂子很是理解你，脑子累了，就想干点体力活动，让脑子休息一下，这些天，也该休息够了。”李千洛说道。　　一家子转头看着顾天祥。　　“我不是。”顾天祥说道。　　“哎。”李千洛叹气说道：“现在家里是爹娘当家，我这个长嫂管家，家里有多少银钱，那些钱该花在什么地方，这是我们做长辈的操心的地方，你是咱家最有机会考上秀才的，从你进学开始到现在，咱们家已经花了很多的银钱了，你现在放弃了，不就意味着之前咱家的那些钱是肉包子打了狗吗？”　　“肉包子打了狗？”刘氏听到了新鲜的东西。　　“就是再也没有机会赚回来了。”李千洛解释道。　　“再说了，让你读书考秀才，是咱爹的希望，更是你大哥的愿望，你大哥在世的时候就经常说，他一定要拼命赚钱，让你考上秀才，让咱们顾家出一个读书人，然后免去所有田地的赋税，你现在放弃了，让他在地底下怎么安心，让我怎么有脸去见他。”李千洛说道。　　“嫂子，我，我，”顾天祥哭了。　　他其实很喜欢念书，比任何人都珍惜念书的机会，也比任何人都努力，因为他是顾家的希望。但是大哥战死了，侄子们也渐渐大了，他还是只能呆在书院里面，千篇一律的看书、看书、看书。　　他觉得自己没用，甚至想到：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在学里，是不是这次征兵役去的就是自己，死的是自己，那么大哥就会好好的，大嫂就不会失去相公，侄子侄女们也不会没有了爹。　　“您放心，家里有咱们呢，不但有你读书的钱，咱家所有的孩子都有上学的钱，这是嫂子承诺你的。”李千洛坚定的说道。　　从来没有一刻向现在这样，迫切的想要赚钱，迫切的想要让身边这些人过上好日子。　　“老三，你放心，还有二哥和二嫂呢，咱们多种点粮食，不会耽误你们读书的。”顾天林说道。　　“恩，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回书院去。”顾天祥说道。　　“回去好好的给先生认错，以后万万不能再有辍学的想法了，你要知道，你好好的读书不光是为了你自己，为了顾家的颜面，还有这些侄儿们，以后他们可是都会跟你一样踏上科考的路子的，没有你这个三叔给他们铺路，他们可就要艰难了。”李千洛又给顾天祥加了一个紧箍咒。　　“大嫂，你放心吧。”这次说的话明显坚定了很多。　　顾青山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几天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顾天祥的事情始终让他心里面梗得慌，他几乎都要放弃、要妥协了，没有想到，老大媳妇才几句话居然就让老三回心转意。　　她看了一眼老大媳妇，很是欣慰。自己这个儿媳妇，真正娶的很是值当。　　甘蔗收割之后，就着又种下了一茬。收割起来的甘蔗却是不能直接拿来出售的，必须做成黑糖才行。　　所谓的黑糖，其实就是将甘蔗压榨，简单过滤之后，用石锅熬制成糖块，这样的糖才会有人来收购。　　顾家也有这样的一个铁锅和工具，压榨甘蔗用的是类似石墨一样的东西，将甘蔗先砍成小段，再经过研磨，然后用竹网过滤，之后熬煮，家里的柴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少了下去。　　李千洛开始着急了，自从开春种植甘蔗之后，她心里就有一个想法：提纯蔗糖，做成白糖，所以才会去找石灰，但是送给赵家哥哥的信送了出去，却是一直都没有回应。　　而这边也已经开始了黑糖的制作。黑糖因为没有进过杂质的提取，所以成品呈现黑灰色，十分的坚硬，口感甜，但是直接吃却会给喉咙带来不适的感觉。　　一连几天，家里的甘蔗已经弄完了差不多一半了，才迎来了刘大虎，刘大虎听说妹妹想要石块，特别跑了一趟，给妹子背回来一背篓。　　“辛苦刘大哥了。”李千洛是真的感激了，人家不但从山上给背了回来，还给送到了家里来。　　“没事，这也就是顺路的事情。”刘大虎说道。　　“嫂子，嫂子，你要这个干嘛呀？”刘氏很好奇。　　“明天你就知道了。”她先卖个关子。　　挑选了几块不大不小的石块，将它丢在火塘里面，然后继续添加柴火，心里已经将明天要做的事情想了一遍。　　第二天，顾家还是继续熬糖，不过听说她在书上曾经看过熬制糖的办法，也愿意放手让她试一试。　　李千洛将压榨好的糖汁装在木桶里面，将昨天烧制好的石灰块丢进去，石灰块的溶解使得糖水冒起了泡，她用一根木棍使劲的搅拌。然后就是静置。　　中途她又搅拌了几次，直到晚上，可以清晰的看到桶的上半部分清澈的水，下半部分灰白色的沉淀物，李千洛脸上露出了笑容。　　将上面清澈的水倒出来，就着火塘里面的火，正好熬煮，整个熬煮的过程中，她一直在搅拌，就担心中途有什么变化。　　随着水汽的蒸发，水慢慢的变得粘稠，直到呈现糊状，她才停下手中的活计，满满的一桶糖水，最后才有瓷碗大的一碗糖稀。　　几人看着微黄的糊状糖稀，都没有发表意见，李千洛以为会迎来大家欢呼雀跃的声音，却没有想到如此的惨淡。　　不过第二天，看到瓷碗里面的糖块的时候，顾家人都深吸了一口气。　　“老大家的，这是，这是糖块？”顾青山不确定的问道。　　“是吧，”这东西叫糖块？李千洛也不确定。　　她将凝结起来的糖块抠出来，还好，因为水分没有完全的蒸发，所以没有那么硬。　　“老二，老二。”顾青山喊自家二小子。　　李千洛将糖块放在手中迎着阳光看过去，这糖还不是纯白色，比起现代的砂糖差太多，就跟那种非法制造的三级糖块一样，呈现黄色。　　应该是石灰的分量，还有就是糖水的温度有关。下次要多试验几次。　　“咋了，爹。”顾天林从屋子里面赶紧出来。　　“你看看，这像不像咱们上次去镇上买的糖块？”顾青山指着李千洛手中的糖说道。　　顾天林伸着脖子看了看，然后从李千洛手中接过来，直接上口咬了一口，砸吧了一下嘴巴，说道：“恩恩，味道很像，比那个还要甜。”说罢就星星眼的看着李千洛。　　“这东西，是你弄的。”顾青山问道。　　“对啊，我昨晚不是再熬吗，你们都看见了呀。”李千洛无语，难道她昨天一系列的行为在顾家人看来都是心血来潮，都是无理取闹吗？　　“我昨儿没注意。”顾青山解释道。这老大媳妇时不时的都会想些东西来着，虽然说成功的时候多，但是也有失败的时候是吧，久而久之，顾家人其实都挺习惯的了。　　李千洛确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顿时一脸的黑线。　　“哈哈，哈哈，爹，咱们发财了，以后咱们不卖黑糖了，咱们卖糖块。记得上次咱们去给老三书院的山长送礼物，那可是花了三百文才买到一小块，现在咱家自己就能做了呢。”顾天林已经沉浸在自家得到宝藏的心情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