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一夜,相继无过。天刚蒙蒙亮,空幕下曝出纵纵火红。忽而渐近,清冷耀眼,随着山林里的静谧扯出光彩的霞光,一丝丝,如同编织起的彩网。    睡得好,她早早地就起床了,挽起袖子梳洗后蹲在柴火边帮大娘忙,烧水做早点,勤恳专注。站在高坡将水浸出。目视底下蜿蜒流淌的小河,在光与水流的晃动中跳动出更劲的活力。    煮粥做菜,熟练勤快,浓浓的香气在院中徘徊。混了山间的清新空气,她认真张罗。无意间瞧过那紧闭的杂屋小门,细微的声响从里传出。那人起床收整,开门步了过来。     洗漱干净,二人无言,他并不饭来张口,到了这处也会帮忙。只是做得稍微差了些,比如厨房里的事,他几乎不会做。    看出对方出手生疏,彤儿干脆示意他去帮忙做些体力活。好在那些他极易上手,两人同处院中时不时目光相触,离得近,女孩儿的衣里的淡香飘进鼻口,恍然如醉。    吃过饭,他们向王大娘告别,老者不爱说话,朝人摆摆手转身便走了,留下静在马上的男女。天蓝景美,云朵罩在湛蓝的高空中,风吹而过,树叶沙沙作响。马蹄渐渐朝前踏,身后的男子勒住缰绳,小心将她护好。    虽是不愿与人同乘,可此地若论步行实在太远。只是心里有些犹豫。总觉如此不太妥善,瞧出她的尴尬,身后的男子颇为释然。    “在想什么?”    声音就在耳旁,稍微转动脑袋就能感觉到耳廓边喷洒的热气。彤儿僵住,不敢再动。身板儿挺得直,试图离他远一些。    “小心掉下去。”    闻言又添一句,丫头老实坐着,略怔,想到什么小声嗫嚅,“我坐得稳……不会的。”    认真听她软糯的嗓音,鼻息间都是姑娘的香气,痛快扬鞭,点头,“有机会带你见识一下,我有匹马,跟了很多年,叫飞火驹。”    他总能把不合时宜的话说得极其自然,如此同乘本已欠妥。她想着,微微侧转开,试图将拒绝说得不着痕迹,语气温吞吞,漾在树荫下。    “不了,等回了家就……”    “就什么,没机会?”    “嗯。”    道出事实,纵使他也在十三骑任职,可是上辈子的顾虑得不到解决,她并没心思考虑其他。再说眼下这么多事等着处理,哪还有空纠结骑马的问题。    “说了会登门拜访,你不信?”    又继续补了一句,彤儿抿唇不答,手握成拳乖乖坐好,两旁灌木丛飞驰而过,舒口气再问。    “你来作甚……”    “你家不是有好酒?”    无意中的倾谈又让他给记住了。此人当真爱酒,连有伤都忍不得,更别说平日里。    “哦。”    淡定应了一声,空旷的山林凉风习习,他勒马而上。逼得身前的丫头向后倒了些。俯身瞧去,那瓷白的脸竟是红到耳根。    “一会儿到了平坦的地方还是放我下来吧。”    看来终是忍不得,决定同他划开距离。身后的男人听得有意思,单手持缰,略微低头。    “担心马上挤?”    问得实在,这马不算上乘,比起他的良驹的确差太多。但载个小丫头绰绰有余,何来拥挤。    “嗯,这样……不好。”    尽量说得委婉,对方何其不明,看在她怯生生的模样,神色幽深,如沐春风。    “无碍。”    品半天知晓那人不会放开,默了会儿竟不反驳。时间一滴滴溜走,她没有多的法子。毕竟稍微一动,那人便压得更紧,好像就怕她真的会失足掉下去。    悄然打量,这家伙驾马的模样好生正经,仿佛刚才出言逗她的不是同一个人。风凉,穿过一片草地,花儿清香。举目望去极其养眼,彤儿盯着细细瞧,渐渐也就忘了先才的事。    “到山脚我绕坡行一周,先探探地势。”    耳边窜入一句,放眼思岚崖,还和她记忆中一个样,大概十岁以后就少于到这来。周遭变化很大,但山林里那排小木屋仍然还在。    “要不要我下去等你?”    观察不远处错落的几座木屋小栋,丫头小心建议。苏一恒默了会儿,吸口气,摇头,“不必。”    长袖遮住局促不安的小手,她眸色沉静,想了想,耐心释然,“好吧,就快到了,那我再陪你走一趟。”    说罢朝远山边望去,得他一个俯身。意外触碰,正巧停在她耳侧位置,“如此便先谢过姑娘了。”    一路带她上思岚崖,开始虽是为了熟悉此地道路。可到了后来,他不算路盲。本不稍多的,可惜如今安然到达,放她独自下马却略感不放心。    “没事,别客气。”    小丫头答得松快,诚挚一语。下意识扭头,刚巧对上他的目光,神色一滞,赶紧回头。    驾马拐出正道,依着她所指的方向快步前行。此处人少,偌大的泥泞路脚印都不见几个。除了山间错落的小屋,不知还有没多的人口。他耳力好又警惕,处处提防,倒让人莫名心安。    动作轻柔且持稳,他将人重新拢回。神情专注。感受她的发丝抚在脸上,随着飞驰而上的速度,转瞬飘散。    他们行得很快,害怕会下大雨,这样的天色已经开始起风。衬着乌云压至的沉重感,才将晴朗的日头渐渐被遮去,给人感觉很不踏实。    绕到半山腰外,他翻身跃下马,掏出怀里的羊皮卷继续观察。眉眼一派沉寂,似悠闲却正经。    深究此处的地形,暗藏便利。仿佛闭上眼睛都能感受到杀声震天的阵势,略觉不妙,有了定数渐渐明了。碰上重要的事,他显然比平时来得严肃。    彤儿一晃神,竟然产生奇怪的念头,发现头一回骑马便是和这人,如今独自立在马上竟不再惧,好似她也跟着同胯/下之马熟络起来,亲近后忘了头先上来时的忌惮。    清风徐徐,天儿变得凉凉润润。他行事神速,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抬步走回,可惜将将来到彤儿身边,警觉的他便察觉到四周有异。    隐隐听到动响,暗忖不好。旁边林子怕是又跟了一波袭击者,阴魂不散打算要他的命。他敛神暼过,眉眼一蹙,确定来人的方向,丢了缰绳搁置丫头手中,背对林子正经沉声。    “听着……”    “嗯?”    猝不及防被唤,本能反应抬眼瞧去。直到目视对方探寻的目光,静住,暗暗品出周遭的不对劲。    “驾住马,到山下去等我。”    “怎么?”    “听话,立刻走。”    正想着,不远处的众人忽地从草丛里蹿了出来,提刀而上。苏一恒迅速拍了马,受到指示的马儿火速朝前驶去。来不及多想,丫头手握缰绳,在他的叮嘱中飞驰而走,连头都不敢回。    一帮人跨步袭来,彤儿闻言根本没机会停留。策马而奔,颠得七零八落。身后传来刀剑角逐的声响,她心里一惊,下意识稳住心神不敢再瞧。    怎么办,如此惊险,才将安稳又有人打算刺杀。为了方便她逃离,他独自留下连马都不见,过后应该如何逃脱。    不愿听对方的话,本能反应觉得如此不该。照着对方无意中的提及的驾马法门。独自在远处山间辗转良久,直到勒了缰绳稳住身形,深吸口气,有了定数,方才扭头回转。    不行,这个时候离开定不能够。她抿唇想了想,不再迟疑,心里笃定,调转马头迅速折回。    虽然临到思岚崖已经完成探路之旅,二人该将分别。可几日下来此人从未想过半路丢下她,换做自己如何能够撇了人先一步逃走。    火速拿定主意,策马归来时他们正斗得激烈,小姑娘不是怕事之徒,一路走来见识到了两方杀戮。在明白他并不是坏人时,决定先救他。    “苏公子,快上来。”    劈掉一人正欲挥刀的攻势,他蹙眉瞧去,万没料到那丫头竟大胆折回。不及多想,趁着火势迅速勒住身前人的脖颈,侧身飞踢而过,震得三五几人远远摔在地上。    手掌猛地一收,并不理会后面丫头的呼唤,好在那小人儿也机灵,见势不对,连连往旁退开,试着不扰乱他。    猛然出拳,腾空一跃,男子端端接下几轮攻势,非常狠绝,动作间额上出了一层薄汗。    倘若彤儿没有及时折回,他面对这番汹涌的攻击兴许会耗上段时间,可是她回来了,在它人欲抬刀刺来时勒马来到身侧。    灵活翻身跃上,他反应很快,有他持缰显然比自己来得妥当。马儿仰天长啸,他出手也愈发阴狠,金铁碰撞,夺了铁鞭将敌人挥开。锢好身前的姑娘,迅速调转朝山下行去。    抽出间隙顺道暗自咬牙,凑近问询,语气威严不耐。    “谁让你回来?”    “……”    “不要命了?”    路上响起杂乱的马蹄声,要她先跑却不听,硬要折返救他,莫不成打算有祸同当,究竟是怎样的心思。    “你要没了马……该怎么办。”    负气答道,暗忖油盐不进的男人,挨到这刻还使气,手臂揽得生疼。转念间扬鞭拍马,速度越来越快,只为躲开后面持续紧跟的追击者。    “死不了,顶多受点伤。”    出口随性,她颠簸中稳住心神,拧起秀眉偏头一瞧,忍不住嘟嚷,“这时候还吹牛……”    远不知骑在马上还能斗几句嘴,身后的男人莫名顿住,心里涌出别的情绪,不及捕捉,转瞬即逝。    好在正当他们驾马而奔时,不远处的山下突地生出几抹熟悉的身形,定睛瞧,像是那日在山洞里见到的人。无声无息,仔细辨认,便是那夜擒过她的大汉,还有身后气势汹汹的一队铁骑。    持缰的动作迅速停住,低头将抢过的长刀插入马鞍长筒内。掠过骑兵身侧,他反应果断,扫过来得及时的一众人马,伸手接过底下人是时候呈上的长弓。    辗转折返,拉弓拈箭搭弦,速度几乎快到看不清。黑色的箭羽忽地直冲而出,相当具有威力。准确无误穿透前胸,迅速钉准为首袭击者的胸膛,顷刻间夺命之举。    他出手快狠准,不及反应,好生凌厉的箭势,入木三分。彤儿倚在马上目视他拉弓出击,刚才的分心荡然无存,唯有剩下愕然。    夺去为首者的命,身后骑兵迅速涌上,鬼魅般神速骁勇,鞍前的男子放下弓来,解决掉几人,默不作声收起箭。    与此同时那日洞中的大汉与小队人利落而上,看清是他。不敢怠慢,颔首拘礼的动作带着十足的恭敬,话语有力,漾在山间。掀摆齐刷刷跪在他的身前,脸上竟都起了薄汗。    “属下失手来迟,还望侯爷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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