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接到电话的时候，宋醒正在沃尔玛里面采购，沃尔玛里的生鲜比较新鲜，她正在那边挑拣中午的菜肴，因为小时候跟着姑姑去过很多地方，宋醒自认为厨艺还是过关的，反正比京城里那些娇娇软软的大小姐要好多了。　　　　她忙着在水池前挑拣新鲜的鲫鱼，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在水里游来游去，宋醒决心挑几只肥美鲜嫩的回去煲汤喝。　　　　正看好了一只，她准备拿网去捞的时候，手机响了，把她吓一跳，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匆匆瞥了一眼，嘴角微勾，姑姑柔和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　　　　放下手机，宋醒有些失落，尽管姑姑在电话里再三抱歉，还是改掉不了她今天不回来吃饭的事实。　　　　想到这里，宋醒有些恹恹的放下渔网，连看着鲜嫩多汁的小白菜都没了胃口。　　　　自己烧一大桌子菜自己一个人吃太没意思了。　　　　那就晚上烧吧，宋醒愉快地做了决定。　　　　费力地提着一大袋子菜回去，途中手机又响了，她心中一喜，以为姑姑又改主意了，直接接起也没看。　　　　“喂，姑姑，你又回来吃饭了？”　　　　那边却是一声极具戏谑地轻笑，懒洋洋的声音透过信号传来。　　　　“哟，醒丫头，才几天就认不得姑奶奶的号码了？”　　　　宋醒不由露出轻松的调笑，“去你的，大盒子，几天不松你皮痒痒了？”　　　　“哎呀，你什么时候回来嘛，我回来后发现就我一个都快闷死了。”　　　　那边的声音活泼娇俏，带着点小小的撒娇，宋醒几乎可以想到她瘫在沙发上的场景了。　　　　“嗯，快了，现在考察到南城了。”宋醒在心里默默计较着，估摸着差不多过几天就该走了。　　　　“记得一路上多带点特产回来，我会洗干净在被窝里等你的。”　　　　那丫头忒没良心，估计专门眼巴巴的打这通电话就是为了带点特产给她。　　　　宋醒啐了她一口，笑骂了几句。　　　　话筒里突然沉寂了几秒，宋醒心里一咯噔，感觉到她又要说那事，还没来得及开口，梁和就认真的说了一句。　　　　几乎让她想按挂机。　　　　“醒，我哥挺想你的。”　　　　她蓦得觉得喉咙干涩起来，清了清嗓子，“盒子，我说过的。”　　　　梁和心下了然，目光清浅地望着一旁脸色有些难看的哥哥梁洲，无力地耸了耸肩。　　　　“没事，我就这么随口一提，你别放心上，毕竟是我哥，意思意思还是得做一下。”梁和不以为意，目送着梁洲背脊僵直地离开房间，有些幸灾乐祸，声音又活泼起来。　　　　她一直看得很清楚，她哥和宋醒都是要强的人，两个人就像两只刺猬，谁也不肯让谁，梁洲一路顺风顺水惯了，偏偏在宋醒这栽跟头，依他的性子，肯定不可能轻易放弃。　　　　宋醒是说一不二的人，极其固执，梁和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知道她的性子，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其实内里比谁都要好强，她这样的性子，有一部分也是因为她妈的原因。　　　　其实宋醒这次出去也有躲着她哥的意思。　　　　即使她不说，梁和也能猜到。　　　　两家人一直在撮合他俩，就像梁洲志得意满的说过，没有比他更合适宋醒的了。　　　　是的，无论从家世、文化、背景来说，他们俩简直就是众人眼里的金童玉女。　　　　只可惜，郎有情妾无意，宋醒生性自由，哥哥又有些古板，两个人注定走不到一起去。　　　　“嗯。”宋醒低低地应了声，突然觉得有些疲惫，强笑着陪着梁和插科打诨了会，挂断了电话，巨大的空虚感向她袭来。　　　　一想到梁洲她就头疼，作为梁和的哥哥，从小到大，她一直是相当尊敬他的，也一直是把他当做自己的哥哥一般，但是不知怎么的，这次服兵役回来，竟然对自己有了想法。　　　　他本人倒是还好，除了偶尔邀请她出去玩玩，旁敲侧击的提出一些交往的问题，这些倒还是小事，宋醒自己还能应付过来，重要的是她妈不知中了什么邪，也一个劲帮着梁洲，这反而使她生出了一丝反感。　　　　脸颊边拂过凉风，混着这座城市熟悉的味道，宋醒这才回过神来，惊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以前的舞蹈培训班附近。　　　　其实，虽然宋醒的舞蹈启蒙者是她姑姑宋佳年，但是真正陪伴她度过漫长枯燥的训练时光的，还是宋佳年的恩师，也是她的恩师，黄薇灵老师。　　　　她曾经获过国际大奖，享誉无数，尤其擅长中国的古典舞，为了专心跳舞甚至终身未嫁，作为她的得意门生，宋佳年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差不多该到退休的年纪，就找了个小城定居，就是南城，觉得无聊，索性开了个舞蹈培训班，所以姑姑才会在带她来这学习舞蹈。　　　　道路缩窄变成两车道，马路上车来车往，每隔两米就有一颗梧桐树，茂密的花圃在红绿灯旁绽放着，小城也繁华了不少。　　　　舞蹈培训班就在一所小学旁边，正值下课时间，小孩子三五成群地涌出来，只看清他们背着五颜六色的书包，扑进在门口早已等待许久的父母怀里，看着这些场景，宋醒有些羡慕，微微笑了起来。　　　　她摇头轻叹了一声，目光透出隐约的怀念，转头朝另一边走进。　　　　拐进胡同，两侧墙壁上贴满了小广告，有些已经斑驳了，老旧的都已经掉了漆皮，她记忆力极好，在墙边的位置用手轻轻拂了拂，果然依稀露出黄色的广告纸，上面还留着舞蹈班的字样。　　　　二楼就是以前的练舞室，她沿着窄窄的楼梯往上走，鞋子沉闷在地上摩擦出“沙沙”的声音。　　　　玻璃制的门可以清晰的看见屋内的情况，一个年轻的舞蹈老师在教着孩子跳舞，马尾在空中荡出一圈圈涟漪，她看到那群孩子崇拜向往的目光，沉寂许久的心小小的触动了下。　　　　门内有孩子似乎已经注意到了她，分神抬起头不住地瞅着她看。　　　　她朝她们轻轻地笑了下，眼神温柔，曲起手指敲了敲门。　　　　年轻的老师很快转过身，一张素净的小脸有些惊讶的望着她，也笑起来，走过来给她开门。　　　　“请问黄薇灵老师还在这吗？”　　　　“黄先生啊，”年轻的老师带着虔敬称呼，目光露出些歉意来，“只是黄先生现在一般不见客了。”　　　　宋醒有些俏皮的笑了，紧接着说道，“麻烦你跟她说声，她的学生宋醒前来拜访她。”　　　　“好的，你稍等一下。”女老师被她的身份惊到，爽快的答应了，马尾在脑后甩出漂亮的弧度，朝着另一边的房间走去。　　　　“这边，黄先生在里面等你。”女老师带着她走到门前，朝里面指了指，轻轻地笑了下，小声的跟她添了句，“我就先回去了，孩子还在等着我呢！”　　　　“嗯。”宋醒朝她点点头，目送着马尾老师离开，她深吸一口气，望向面前深色的木门，心内突然萌生了些许退意。　　　　“近乡情更怯”说的就是这个场景吧。　　　　她有些谦恭地抬起手，扣了扣门铃，白嫩的手腕系了红色的腕绳，衬的一双皓腕莹白如玉。　　　　“咚咚咚”　　　　“进来。”和煦温暖的声音一如当初。　　　　屋子的装修十分清幽简朴，没有多余的摆设，视野开阔，空气中浮现淡淡的茶香，让人感觉清凉不少。　　　　看到宋醒要换鞋的举动，老先生立刻出言阻止。　　　　“醒丫头，不用换鞋，在门口的垫子上蹭一蹭，直接进来。”　　　　“回来这么久，终于想起来看我这把老骨头了？”黄薇灵一双眼睛澄亮，板着脸，中气十足的声音一如既往。　　　　“没有没有，”宋醒连忙赔笑着，满脸谄媚，一张脸笑得跟朵花一样，“前段时间忙着排练，那群女人各个如狼似虎，我都不敢请假。”　　　　“哼！”黄薇灵一把年纪了，却是个老顽童，她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嘴里嗔怪着，“我看你不是不敢，是憋着气呢！”　　　　“还是您懂我。”宋醒接着话茬，一点也不脸红，反而落落大方的任她瞧着。　　　　黄薇灵目光中笑意更甚，趁着这个时候好好打量一下她，果然小时候就水灵，这些年，越发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肌肤白皙细腻，眉目清秀如画，一双乌黑水亮的眼吸尽了雨雾精粹，认真或无意看过来，欲语还休。　　　　这种美，清雅灵动，因为练古典舞的原因，不仅仪态大方，腰细臀翘，更有一种现代难觅的古韵气质，静若水中花，动若风拂柳。　　　　黄薇灵很是满意的打量完她的得意门生，嘴角得意地翘起来，宋醒适时地给她倒了一杯茶来，黄薇灵端起轻啜一口，眉头舒展，回味似的闭上眼。　　　　感叹了句，“这么多年，还是醒丫头泡茶最好，早知道当年就不放你走了，把你留下来当我的小茶童。”　　　　“那倒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以后出来，我还能跟别人吹说，我可是黄薇灵老师的御用茶童呢！”宋醒一张素净明艳的脸表演得活灵活现，把黄薇灵逗得哈哈大笑。　　　　茶杯里升起袅袅的雾气，模糊了老先生的脸，这样的氛围很是轻松，老年人最爱回忆旧事，宋醒索性陪老人家好好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