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那会天天跟你一起回家的小男孩，你走了，人家可伤心了。”黄老回忆到有趣的地方，眉开眼笑，慈祥得像个老菩萨。　　　　“有一次，我下完课，他又在那边等你，一直等到天都擦黑了，小小的一团坐在门口，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看得怪叫人心疼的，有老师上前去逗弄他，问他坐在那干什么？”　　　　黄老故意停顿了一下，想要制造悬念，看到宋醒一副迷茫的样子，觉得没甚么意思，自顾自的说道。　　　　“他居然说他在那等你回来。后来我知道了，不忍心看他天天放学后跑来等你，就跟他说你再也不会回来了，那孩子愣了一会，没说话。”　　　　黄老絮絮叨叨的回忆着旧事，宋醒很是认真的听着，听着听着，眼前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下雨天，小男孩干净的双眸，墨色的眼瞳像是映照了一片浅蓝的湖泊。　　　　“小孩子嘛，不说狠一些，他很难放下心思，我以为他想通了，就打算回教室，结果他拉住我，问我你去哪了，他要去找你。”回忆到这里，黄老有些哭笑不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宋醒也不由得笑开了，眼眸中波光粼粼，嘴角泛开一点涟漪，就像一缕阳光映照在湖面上，闪耀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很感兴趣的接下去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说你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坐很久很久的车子才能到，怕他熄不掉心思，还加了一句，而且那地方小孩子不能自己去，得要大人陪着去。”黄老狡黠的笑了，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你猜猜他之后会说什么？”黄老笑着问她这个当事人。　　　　“嗯，应该会听话的离开了吧。”宋醒无意识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确定的说道。黄老都把话说绝了，几乎每条路都堵上了，一般小孩子就是再感兴趣也不可能再纠缠下去了……吧。　　　　但是心底默默的有些小期待怎么破？　　　　宋醒有些说不清也道不明的紧张，她抿了抿唇，望着黄老。　　　　“那小家伙，从口袋里掏出纸笔，就往我手上递，还特别认真的跟我说要我写下你的地址，长大后来找你。”黄老似乎是想到当时的场景，有些忍俊不禁。　　　　“哈哈哈哈哈哈……”宋醒也禁不住一起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一道新月的弧度，清新而又美好。　　　　说到这里，黄老颇有兴味的追问道：“你回来了，他来找你了吗？”　　　　宋醒眼睫垂下，微微下敛的眼睑看上去倒像是沉思，她想到了舞台下那双有着极深瞳色的丹凤眼，还有身上橙色的小马甲，还有那记在心中的稀稀落落的掌声，深深的叹息了一下。　　　　没有说话。　　　　黄老只是随口一问，毕竟是小时候的旧事，算不得数，如今只是当笑料说说，并不真的会刨根究底。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宋醒一张脸也被晒得暖洋洋的，像只毛茸茸的小猫咪一样慵懒地摊在椅子上，捧着一杯闲茶，眼睛微眯，听着耳边老师的温暖的语调，有些昏昏欲睡的意思。　　　　黄老笑容满面，看着她又露出小时候娇憨的模样，红彤彤的小脸甚是喜人，禁不住拢了拢她头上的碎发，摸摸她脑后顺滑的长发，连日里心中的郁卒也慢慢散去。　　　　她心思一动，突然问道：“醒丫头，我这还缺个老师，愿不愿意屈个才，在走之前到我这来充当一个临时老师？”　　　　宋醒猛然听见这话，眼睛都完全睁开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直视着黄老，脸上露出思索之色，嘴巴蠕动着，正要开口说话。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黄老眉头一皱，还没等她开口，那门便被自动推开了，待看见来人，黄老却是脸色豁然，笑意直达眼底，连忙起身准备招呼着。　　　　宋醒见黄老这个态度，有些讶然，印象里黄老虽然随和，却不是对谁都是笑脸相迎，连高官登门拜访，她都是不假辞色的样子，没想到这个人物竟然这么得她的心，宋醒有些好奇，不由得转过头。　　　　门的玄关处是道阴影，半明半暗的光打在男人的脸上，只能看清他刀削一般的侧脸，棱角分明，英俊硬挺的鼻梁很是引人注目。　　　　他慢条斯理地从鞋柜中拿出一双深蓝色的男款拖鞋，换下脚下的皮鞋，放入鞋柜。　　　　看得出他是常客，连鞋柜都专门有他的鞋子，还是男款的，黄薇灵老师可没有结婚，这儿也没有男老师，看来是专门为他备下的。　　　　“黄老师，近来身体可好？”咫尺之间，男人已经走出玄关，进入客厅，儒雅的嗓音，像铮淙的琴声。　　　　宋醒默不作声地打量着他，浓眉，高鼻梁，一双桃花眼尤其出色，偏偏瞳色又是浅灰色的，冲淡了桃花眼带来的风流之意，带着些浅淡的儒雅温柔。　　　　总觉得有些眼熟。　　　　说话间，男人放下手中的补品，这才注意到坐在椅子上的宋醒。　　　　“挺好的，一把老骨头了，还能折腾个几年。”黄老站起身来，拉过男人。　　　　很是热情的朝着宋醒介绍，“醒丫头，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你小时候一个纪哥哥纪哥哥的叫着，现在该改口纪叔叔了。”黄老一脸期待的望着她。　　　　纪哥哥？？？这么肉麻的称呼，她有些头疼。　　　　脑海中好像还有了声音，“纪哥哥，我要那个，最上面的那个，最大的那个！”随后画面也出来了。　　　　一个少年神色温柔，浅灰色的眸子微微弯起，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头，“好，给你买，给你买。”旁边的少女却是老大不高兴的模样，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她的头，“好家伙，不想练舞了？”　　　　她摸了摸被戳中的额头，有些忿忿地嚷嚷着，“就只吃一串嘛！”眼睛期待着盯着那双骨节修长的手拿下插在最上面的一串红艳的糖葫芦。　　　　怕中途被抢走，还不等少年递过来，她就一把冲过去，抓住糖葫芦，同时身子灵巧地转个圈，脱离了少女的势力范围。　　　　得意地撕开包装纸，猛地咬下一颗山楂，看着少女宠溺无奈的眼神，眯着眼笑了起来。　　　　她想起来了，是姑姑的朋友，宋醒脑海里下意识的过滤了“男”字。　　　　“纪叔叔好，我叫宋醒，是黄老师的学生。”既然是旧熟人，还是姑姑曾经的朋友，宋醒主动伸出手，笑容明媚柔和。　　　　纪齐期看她半秒，好像有些意外，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殊色，嘴角弯了弯，像是对她笑了一下，伸出手握了下，礼貌、和气。　　　　“纪齐期。”对方淡淡地回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