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午休,苏青在班里临字,临完一页,抬头换纸,看到一个眼熟的小丫鬟站在门口。她回忆了一下,之前在秦烟身后见过,上去解释,“秦烟刚出去,找先生问问题了。你有事吗?”    小丫鬟却并不在意秦烟去向,福身一礼,“苏姑娘好,我家夫人有请。”    苏青有些疑惑,应道:“请。”    跟着小丫鬟一路往外走,苏青不由一阵胡思乱想。秦家出了什么事,劳动秦母亲自造访?就算秦家有事,怎么不找秦烟,反倒找她这个外人?难道事关秦烟,秦母想要瞒着女儿?    小丫鬟停在一辆马车前,奢华富丽,显然是贵人用的。    苏青静了静,消去杂念。小丫鬟通秉后,取下小凳子,撩起车帘,请苏青上车。    待苏青上了马车,帘子放了下去,小丫鬟并没有跟进来。苏青抬眼望去,一位风姿绰约的美妇人靠在引枕上,闷坐愁眉,显然是有十分的心事。    车中不便伸展,苏青只拱手道:“晚辈苏青,拜见伯母。”    秦母才被惊醒,有些歉意地欠起身子,露出亲近的笑,“你就是苏青吧,来,坐。”    苏青道谢,坐了过去。    秦母上下打量一番苏青,露出赞赏的神色,含笑道:“我早就听烟儿提过你,果然是个极出色的孩子。我家烟儿被我宠坏了,平日里多有不懂事的地方,多劳你担待了。”    苏青按下性子,寒暄道:“秦烟最是聪明剔透,哪里用我担待,倒是我素来多劳她照顾。”    秦母揉着帕子,叹道:“今日我来,实在冒昧,但我这几天实在……”    终于到正题了,苏青道:“敢问伯母是为何事担心?”    秦母犹豫半晌,还是问道:“烟儿这几日在书院,可曾遇上什么事儿,被人欺负?”    果然是秦烟出了什么事吗?苏青心下不免担忧,她静下心仔细回想,秦烟在书院的时候跟她形影不离,不曾有过不妥,她确定道:“没有。”倒是她之前遇上点事儿,但与之无关,遂不曾提。    秦母又问:“那先生呢?功课上可曾有刁难,或轻忽慢待?”    苏青失笑,“怎么会?她一向是先生最得意的弟子。”    秦母像是十分难言出口,她端起茶杯,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下定决心,茶杯不曾沾唇,就放在茶几上,“那可曾有什么男孩子,对她表达过少艾之心?”    苏青吃惊睁大眼,半晌摇头,“没有。”    秦母一把抓住苏青的手,质问道:“当真没有?”    话刚出口,秦母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勉强笑了笑,“伯母知道你们感情好,有什么小秘密不想告诉长辈,也是有的。但这事儿你真没必要瞒着伯母,伯母不会生气的。”    苏青挣脱秦母的束缚,手腕已经红了。    苏青跟秦烟朝夕相处,秦烟有没有偷偷谈恋爱,她再清楚不过。而且秦烟这姑娘早熟得很,心性又坚定,一颗心早给了读书科举了,断乎不会为了小儿女情爱,虚掷光阴。    她这个外人都知道,怎么当娘的反倒质疑起自己的女儿了。    其实苏青已经觉得这对话有点荒唐了,她淡淡道:“伯母可有证据?”    秦母一点没注意苏青的反感,只发愁道:“她上回考试成绩落后那么多,还要什么证据?”    苏青失笑,“如果我没记错,秦烟上回考的是第二吧?”    秦母没听出苏青的反问,反而好像找到同盟一样,忙不迭道:“可不是?你们现在竞争激烈,掉下去容易,再挤回去就难了。再说县试那么难,考的人多,录取的又没几个,僧多粥少啊!白鹭书院实力又一般,每年就尖子生有点希望,其他人就是混个日子。”    这种当着和尚骂秃子的事儿,秦母真不觉得欠妥?     苏青没忍住,回了一句,“既然伯母觉得白鹭书院不好,怎么不送秦烟去其他书院?以贵府的财力,送秦烟去好一点的书院,应该不是问题吧?”    秦母坚决摇头,“那不成,她走那么远,我一个人孤零零在家,每天该多难受啊。”    那几家书院离秦家不算远,乘马车也就十到二十分钟车程。白鹭书院确实近,走着也就五分钟。    苏青先前就奇怪,以秦烟的资质,去另外几家学院更好。她不是说孟老夫子的坏话,但确实那几家师资实力更强,每年县试录取率也更高,秦家又不是出不起这个钱……    原来是这个原因。    这当娘的,一颗要人呵护的少女心,比女儿还重……    苏青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只安静如鸡,坐在一旁,把自己当个摆设就是了。    谁成想苏青想当壁花,秦母还不让,又闲话家常一样,探问道:“我看烟儿这几天出门都很早,还带着一套短打衣服替换,又拿着弓箭,她这是……”    苏青不想秦烟被误会,解释道:“秦烟这几日早起,是陪我到书院锻炼身体。”    秦母喝口茶,“这孩子,锻炼就锻炼吧,也是为了身体好,我还能拦她不成?家里那么大地方,非跑到外头去。这可好,把老爷送她的扳指弄丢了。那么贵重的东西,说丢就丢了。”    之前秦烟说那鹿角扳指不值钱,苏青就当真了,也没去打听,没想到它那么贵重。    苏青忙从袖笼中取出扳指,递了过去,“扳指没丢,在我这儿呢。我刚学射箭,没有扳指,秦烟就暂时借给我用了。我订了一个陶瓷的,明天就能取了。也是我办事拖沓,您别怪秦烟。”    秦母挑眉道:“这样啊。”    一阵意味深长的沉默,降临在马车里。    秦母靠回引枕,漫不经心道:“你这孩子,急什么,不过是一个扳指。它说贵重是贵重,可话说回来,花几个钱就能买来的,这贵重又有几分?我还能为了一个玩意,跟自家女儿过不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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