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上面是潦草的字迹写了一句话:南苑露台一聚。

没指名道姓没落款,周博雅却一眼便看穿这是谢思思写的。竟还晓得不用自己的字,看来这大半年长进了不少。周博雅看完便揉成一团。水榭亭中鎏金三足兽首的香炉顶盖上冒着缕缕青烟。他起身瞥一眼随手丢进了燃着的香炉。

曲水那边宾客已经落座周博雅冲小跑着过来请他的小厮摆手起身过去坐。

今天天热,坐没一会儿就一身的暑气。

曲水边坐下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就袭了上来。有些血热肉厚的同僚刚坐下就喟叹一声惹得旁人瞧了直笑。这人也无奈半笑着为自己解释道:“这转眼就要入夏了,日子一天天就过去了。夏日就这点儿不好,蝉一鸣,热得人心躁。”

“可不是!”在座的都是养尊处优之刃体宽之人自然不在少数。于是立马就附和,“似我等身子比旁人重的夏日就最难捱了。”

这话一出又是引得一番笑言。

下人们早已摆好案席地上铺了软垫,大家席地而坐。丫鬟们适时鱼贯而出,奉上加油美果品一人一席倒是显得谢家这宴席摆得格外别出心裁。有人见状自然要夸一句别致谢老太爷显然很得意眉梢嘴角都高高翘了起来。

谢国公先引着众人喝了一杯,算是开宴。

前院男宾开席,后院自然也开了宴。郭满跟着一群高官内眷坐,着实听了不少消息。这些内宅妇人与她印象里缩在后宅争风吃醋完全不一样。身为一个家族主母,她们所思所想,眼界,与见识都要比电视剧里演的贵妇高明了不知多少。

郭满于是撩了一眼闷声不吭作饮茶姿态的金氏。金氏厚着脸皮坐在其中,不知是插不上话还是出于对自身身份的自觉,坐下就没开过口。

素净的装扮,别致的面妆,在一众华服美钗的官家大妇之中显得独树一帜。

金氏是因着面相清秀,厚重的妆容撑不住才特意做的这番打扮。如此来了谢府之后方意识到弄巧成拙,自己这般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有些知她底细看她不起的夫人们,此时就忍不住鄙夷:外出做客也敢一幅姨娘装扮,当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世家大族的女眷可不看你清雅与否,看你这一身,只会觉得你轻慢且不知规矩,不懂分寸。心中不住地摇头,许是因这金氏不是正经正头夫人的出身的缘故,眼界不同吧。

郭满只瞧了一眼,暗暗庆幸自己这身穿是对了。虽说麻烦了些,但不得不说,给好些重规矩的夫人留下了好印象。

不管金氏,她便转头又去看户部尚书夫人。

说来今日谢家这宴,户部尚书夫人俨然成了这里头除寿星公意外,独一份尊荣的存在。其他人明里暗里地捧着她,好言讨巧,盼着能为自家夫君的仕途添一条门路。郭满犹豫了又犹豫,到底没一起凑过去。毕竟她家周公子的才能家世根本不用她画蛇添足。嗯,就算要攀,她其实也不会。

马上开宴,夫人们便都站起身。

前头好几个丫鬟引着路,宴席听说摆在了后院的竹林。

好似这些世家都爱栽种梅兰竹菊这类的草木,周家也有好大一片竹林。郭满心里想着,嘴角挂着浅笑随大理寺卿夫人欧阳氏一并走。

周博雅是大理寺卿的下属,欧阳氏从郭满进门起就表现得十分亲近。

欧阳氏心道博雅这继室这听话,比她家云姐儿还乖巧,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意。

“可千万别学什么以瘦为美,那是文人酸腐,瞎祸害人。这小姑娘家家的,就该好生的吃喝,”欧阳氏大约觉得郭满生得太娇小,与她女儿也差不了多少,十分不见外地拍郭满手,“身子骨养壮实了,比什么都值得!”

郭满笑眯眯地点头,不反驳,就这么听着。

两人相携往外走,没一会儿就到了花园的月牙门。园子里扑蝶扑累了的世家贵女们也早挪去了花厅,此时正巧从游廊那头过来。这般走着,两群人自然碰上。范云云一眼看到人群中她娘正捏着博雅公子那个继室笑得一脸慈和,当即一股火气冲上头。

郭嫣落后她一步,见状心里顿时一喜,瞪大了眼睛跟上去。

说来郭嫣近来生活十分如意,是夜里睡梦中都能笑醒。原本因着回门之事,她与她娘都被罚去了家庙。可她娘本事,就是在去家庙的路上也遇见了贵人,还十分凑巧地得了贵人赏识。而后顺理成章,为她定下一桩极好的亲事。

为了这桩亲事,他爹特意派了人将她们母女又接回去。

男方出身极其显贵,是安陵侯的长子,今年十九岁。虽说并非侯夫人所生,但从出生起便挂在侯夫人的名下算作嫡子养大。安陵侯爷心中爱重此子,更有意要立此子为世子。人长得俊否在其次,她若是嫁过去,指不定就是世子夫人。

郭满已经高兴了小半月,如今再看郭满,倒是没那么多怨愤嫉妒。只觉得周太傅长孙又如何?有爵位么?没爵位,她郭六还不是低人一等!

心头得意,郭嫣怂恿范云云去奚落郭满,只是在找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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