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传说,都是那些嫉妒的人乱传的。”老太太没好气道,还是解释了,“我们二十多年前才搬来的时候……”  从老太太的话里,陈诗嘉第一次完整地知道了他们陈家定居此地的渊源。  她以前只知道阿婆是京城的官家小姐,阿爷是京郊人氏。  陈家是二十多年前,大启朝刚立国的时候到青堤镇落户的。  大启朝立国才二十四年,比她的爹娘还年轻,莫氏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陈俊生也有了三十二岁。  陈诗嘉的阿爷陈长青原是朝四川提督杨率将军的亲卫,在陈俊生十岁的时候,因大儿子陈俊表为国身亡而心灰意懒,便向将军请辞,带着得来的赏赐到了乡下,决心做一个田舍郎。  陈长青带着妻儿经过青堤镇的时候,觉得此镇与自己有缘,就在镇东头买了地基,修了宅子定居。  此后又陆陆续续的购买田地,在莫氏嫁来时已有三百多亩的地,成了镇上排得上号的小地主。  初到青堤镇时,镇上的人对陈家的来历都很好奇,有嫉恨的人偷偷在背后嚼舌,说陈长青以前肯定是大盗,因为陈长青会一身功夫,身上还带着些悍气,打他们家主意的地痞流氓都被他打走了,还因此救了王里长结下一段善缘。  此时刚好郑龙飞隐退不久,江湖也没有他的消息,有好事者依着镇上的传说,就传陈长青即是郑龙飞,带着抢来的财宝到青堤镇隐居。  陈长青与老太太李氏也不在意这些传说,日久见人心。  因为他们为人和善,乐于助人,在青堤镇站稳脚后,大家不再好意思编排陈长青,镇上的传说慢慢地就变成了郑龙飞在青堤镇隐居。  老太太从未想到这些没由头的传闻,自己老两口没放在心上,转头到最后竟然会坑了自己的孙子。  陈文豪知道自己阿爷的传说,倒不再对于误认郑龙飞的事耿耿于怀,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无缘见面的阿爷居然会是一个军人。  他兴致勃勃地问老太太:“我爷爷真的会功夫嘛,他的功夫很厉害吗,他以前上过战场杀敌吗?”  老太太不答,那边李嫂子自己为他回上了:“以前的姑爷功夫可厉害得很,满承……城的人都打不过他的。”她差点失言说出满承恩公府的人都打不过。  陈文豪还没有察觉李嫂子的口误,也没有想到才来家里十来年的李嫂子是怎么知道阿爷以前的功夫了得的。  他现在满心都是自己的阿爷,原来他是那样一个英雄,转而,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陈俊生,有些怀疑,“阿婆,你不是骗我吧,阿爷那么厉害,我爹怎么那么弱?”  老太太瞪了这个嫌弃父亲的不孝孙一眼,解释道:“那阿爷把功夫都教给你大爹了,你爹身体较弱,不适合学功夫。”陈俊生是最小的,一直比较娇气,不肯吃学武的苦,也是一个原因,但这就没必要跟孙儿说了。  陈俊表牺牲时才十八岁,尚未成亲也没有留下子嗣,老太太后来和莫氏商量,把陈文豪过继给了陈俊表。陈俊表早已过世,左右孩子还是自己养,以后也是孝顺自己,莫氏倒还看得开。  陈文豪除每年都要给陈俊表磕头烧纸外,也并没有感觉与陈家其他孩子有不同。  骤然提到大爹,陈文豪还感觉到很稀奇,他有些好奇地问:“我大爹功夫很好吗?怎么没听你讲过呀,阿婆。”  老太太想起大儿子原来的优秀,隐下遗憾,满怀骄傲地对陈文豪道:“你大爹的功夫可好了,原来是军中比武第一呢,他人也要长得俊,想要说亲的媒婆都要踏破咱们家的门槛了。”  陈文豪不要脸问道:“有我这么俊吗?”  他以前也是个俊俏小伙,若不顶着一张肿胀似猪头的脸,这话还能听听,此时,大家只能轰然大笑。  陈诗嘉笑得声音声音最大,她开着玩笑道:“谁能有你俊啊,你现在是天下第一俊了。”  陈文豪摸了摸自己的大脸,不好意思了,他一说到功夫这些就忘乎所以,竟忘记了自己脸上的伤。  未过两天,王里长特意到陈家来坐客,给陈家人带了好消息:“那伤孩子的贼人被抓住了,现在关在县衙里了。”  莫氏闻言高兴道:“可算是抓住了,我们终于不用提心吊胆的了。这几天,我连觉都睡不好,深怕儿子又被抓走了。”  王里长理解地点了点头,“孩子出了事,做父母的可不是睡不好嘛,我们三房的荣兄弟从孩子丢了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好不容易犯人被捉到了,儿子还要被叫到县衙去,说要是问话。”  莫氏不解:“这还要问什么话,前两天不是该问的都问了吗,我们文豪要不要也去县衙问话。”  王里长道:“不会了,只叫了松禄 ,说他跟犯人接触的最早,最清楚事情的经过。”  莫氏心疼道:“孩子才平安回来,脖子上都还没好全,话恐怕都说不好,干嘛这么着急呀。”  王里长:“我也这么想啊,可惜无论怎么求情,县衙都要我松禄侄儿后天十四就过去询话,说是如果讲不出话来,写也可以的,写字他总会的吧。”  “啊,怎么能这样啊?”莫氏有些惊讶,这分明就是在为难人了啊,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她也只能安慰道:“里长,你也别太着急,衙门里再横也是讲理的,怎么也不会为难一个孩子的,也许这次的犯人以前犯过大事,县老爷那边着急呢。”  王里长苦笑道:“我也知道县老爷不会特意为难我们的,官差能够捉住歹人,让我们安心就已经很好了,协助官差办公是我们的本分,只是松禄那孩子年纪小受到了惊吓,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再去县衙问话,人恐怕受不住。”  待看到王里长别有期待的眼神,莫氏忽然明白了他今天来的目的,恐怕告知他们犯人被捉是假,想让她跟哥哥莫聪求情是真。  王里长一直对他们陈家很是照顾,莫氏虽然与赵氏不对付,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孩子受罪,“里长,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您就直说吧,我们两家相交多年,哪里需要这么客套了。”  王里长松了口气,他也知道弟妹赵氏与莫娘子之间有些龌龊,再者与县衙打交道,总是不那么让人舒服的,笑道:“弟妹的豪爽倒显得我遮遮掩掩的小家子气了,实不相瞒,正是希望弟妹你能跟莫师爷求求情,看能不能让咱家小子免了这趟罪?”  莫氏也不打包票:“那我等会儿就去县城里试试,只是这歹人恐怕罪行不小,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求到情。”  王里长双手抱拳向莫氏道了谢,“有劳弟妹了,就是能稍微宽限几天也好,其他的看孩子的造化吧。”  莫氏下午坐了船到县城里,去找了莫聪。  县里的徐典史因病已告休多月,知县把县里的刑事等一干事者交给了莫聪总揽。  莫氏到县衙的时候,莫聪正在审讯那个姓郑的犯人,出来见她时,身上仍然有狱牢里的阴森味,“你怎么来了,莫是我外甥文豪又不好了?”  莫氏摇了摇头,“文豪好的很,哪有你这样的舅舅,开口就说外甥不好了,我是听到说那伤人的拐子被捉住了,所以来问问。”  莫聪笑了笑,“没事就好,这个被抓住的江湖人可是手里沾过人命的,不是一般的拐子,我也是担心文豪会被他伤了。”  听到那歹人手里竟然有人命,莫氏吓了有跳,“天啊,老三到底招惹了个什么,以后我可不能再让他乱跑了。”  “你的确要要跟孩子好好说说,文豪胆子子也太大了,这次没事是他运气好,以后万万不能再随意救人了,”莫聪刚审讯出来时也有些后怕,陈文豪可算是从阎王爷手里捡了条命回来。  “不过孩子也不能太拘着了,那样能有什么出息。”莫聪又劝道,他一向是对陈莫两家的孩子抱有很大期望的,想到家里被妻子管得有些怯懦的莫雨声,跟妹妹家的几个孩子一比,差得远了,也不怪他会偏爱外甥。  “这个歹人可要好好关着,千万别放出来。”莫氏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想起了来的目的,“只是听你说的,应该已经审出来了,还叫王家的孩子来干什么?”  莫聪微微一笑,对妹妹直白道,“他来可有可无,对案子没什么大的用处,只是却可以为你出一口气,让他们王家的人向你服软,不敢再得罪你。”  莫氏有些不好意思,“这不过是我们女人之间的攀比,哥哥你何必计较,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那天去王家,王家的媳妇知道我是你哥哥后,那脸色可变得比雷雨天还快,我再一打听还能不知道么?”莫聪打趣道,他们到了王家,赵氏知道他是莫娇的哥哥后,马上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倒真是一个十足的蠢货,他当然要借着机会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他们莫家人不好惹。  “总算他们还不算蠢,知道向你求情,不然我……。”莫聪想起了妹妹在眼前,没有把狠话说出来,不然他还要叫他们王家的孩子好好领教县衙的厉害。  莫氏有些不习惯自己的哥哥的样子,求情道:“只是一个孩子,还跟我们豪哥儿是好朋友,哥哥你就看在外甥的面子不要为难他了。”  “既然是豪哥的朋友,那我就宽限他们几天吧,十七我叫人去王家问话吧,也免得王家的孩子来回跑。”莫聪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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