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晚上吃鸭脖吃爽了，结果第二天起来胃疼得直抽抽。　　　　沈悠爱吃辣，但吃太多又会胃疼，一时没节制，吃多了。　　　　周默看着她胃疼的样子开始念叨：“几年没在一块儿，都忘了你吃太多辣就胃疼，你也是，知道自己不能多吃，还吃那么多？”　　　　周默和沈悠都是在外省上的大学，天南海北的，四年时间里见面次数屈指可数，都是毕业才回来。　　　　沈悠捂着胃，嘴唇发白，耳边又听着周默不停絮叨，简直苦不堪言：“默儿啊，放过我，一时没忍住，不怪我自制力差，只怪鸭脖太诱人！”　　　　周默终于停止了絮叨，问她：“第一天上班就请假？”　　　　沈悠咬紧牙根，又喝了口温水：“不请！自作孽不可活，爬也要爬过去！”　　　　周默给她竖大拇指。　　　　挤了一个多小时的地铁，还挺暖和，胃都没多疼了。　　　　到公司，还是先去人力资源部，把该办的入职手续全部办好了，之后，给她办理入职的姑娘带她熟悉了下环境。　　　　二十六楼是办公区，实验室和生产区域在楼下。　　　　整个办公区都是半开放式的，采用原木做空间隔断，将隔未隔的镂空形式，映着温馨的灯光，配着色彩鲜明的桌椅和绿植墙，装修风格年轻化又让人很舒适。　　最让她喜欢的是休闲茶点区，看起来足有一百平，几处懒人沙发看着就很想去坐一坐。　　　　看着这么诱人的休闲区，沈悠不由地想，刚才一路看过来，各个部门的人都很忙，尤其是研发部，人事介绍她的时候都是草草点下头就算打招呼了，顶多说句“你好，欢迎”，就继续忙去了。　　所以，这么大的休闲区，真的有什么用吗？　　　　转了一圈又回到研发部，大家还是都在忙，没人理她，她也没记住几个人的名字，只好低头翻看足有三四厘米厚的资料，尽快熟悉公司和工作。　　　　她现在的情况其实有点尴尬，校招季后的统一培训已经过去了，现在入职的基本都是有工作经验的，她没工作经验又没受过培训，自己啃资料也不知道行不行。　　但她绝对不愿意跟个傻瓜似的什么都去问别人，所以还是自己啃资料。　　　　一旦静下心来，沈悠重新燃起了熊熊的学霸之魂，夹杂着很多不熟悉专业术语的资料竟也没多难啃了，不知不觉竟看了少一半。　　公司内部通讯软件提示音响起的时候，她才发觉脖子都酸了。　　　　三条消息。　　万安总部副总经理——林怀远：欢迎加入公司！　　万安总部副总经理——林怀远：希望你能尽快适应新环境，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和困难都可以直接找我。　　　　这，就是传说中的林总？　　这么亲切的吗？　　但一个基层员工有事找副总真的好吗？　　　　还有一条。　　万安微创研发部经理——林悦：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沈悠看到顶头上司的信息，来不及想好怎么回复林怀远，就忐忑的过去了林悦办公室。　　顶头上司和她想象中的挺像，短发、一脸精英样，就是妆有点重。　　　　林悦也在打量她。　　嫩得出水，极具辨识度的眉尾黑色小痣，比简历照片还要好看上几分。　　　　林悦皱起眉头，总觉得这张脸在哪见过，却又好像没见过，一向自诩记忆力极好的她，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模棱两可的状况。　　　　“林悦”林悦额首示意沈悠坐：“直接叫我名字或林经理都行，随便你。”　　　　沈悠慎重地选择了“林经理”。　　　　“部门的相关资料都看完了吧？”林悦看着她问。　　　　沈悠吃惊了。　　　　她一向自认为阅读速度不慢，但三四厘米厚的资料，而且还是专业资料，两个半小时怎么都看不完吧？　　她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时间比较紧，我刚看完少一半。”　　　　林悦盯她半晌：“这是第一次。”说着，顿了一下，故意让压抑蔓延：“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研发部不留没效率的人。”　　　　沈悠觉得自己被为难了。　　　　“你觉得我为难你？”林悦反问，然后指着她身后高大的资料柜：“这里面的任何一本书，你拿出来，两个小时，关键知识点你都可以考我。”　　说完，身子前倾，问沈悠：“要试试吗？”　　　　沈悠觉得不用试了，就这气势，她都是服气的。　　　　“下班之前把资料看完”林悦不再看她，开始翻看手边的资料：“了解经自然管道腹腔内镜手术器械，用solidworks画出04号胆囊抓钳和07号直角分离钳的三维图，明天开始参与新注册产品标准的编写，提前了解一下。”　　　　沈悠目瞪口呆，觉得不用到明天她就可以被辞退了。　　　　回到办公位就是一番昏天暗地，查资料、看PPT、画图，午饭都是周默给她带的，内部通讯软件提醒也都没注意，整个人绷得比考前突击还紧，结果，事实证明人的潜力真是无穷的，居然还真就让她完成了！　　　　五点整。　　还好还好，还没到下班时间。　　看到时间那一刻，沈悠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是酸软的，运动过量后身体被掏空的感觉，肾怕是不行了。　　　　坐她旁边的男同事吴俊见她悠闲地伸懒腰，有点惊讶：“你这么快就做完了？林经理布置的任务不少呢。”　　　　沈悠的岗位是助理工程师，她自己可能不清楚，但工作一小段时间的人都知道，这个岗位说好听点也算工程师，实际上就是做些支持辅助性工作，比如设备、物料和项目之类的对接和管理，并不负责核心研发。　　　　吴俊想不通林经理为什么会给沈悠布置一些核心研发人员才需要做的工作，讲道理，这对一个只有本科学历的人真算强人所难了。　　　　他没想到沈悠能做完，而且还这么快就完成了，本来以为她就是招进来当壁花的，这样看来，自己真是小瞧她了，这还是个难得一见的有点学术水平的本科生。　　　　沈悠放下伸懒腰的手，偏头看吴俊。　　她知道他，跟她一样是实习生，比她早来两个多月。　　　　“我也没想到能这么快”沈悠笑笑：“谢谢你帮忙了。”　　　　刚才沈悠一脸郁闷的从林悦办公室出来，吴俊就主动问怎么回事，不仅给了她需要的资料，还打算帮忙，虽然沈悠并没用他帮，也挺感激的。　　　　吴俊看她眉眼弯弯的冲自己笑，心情都愉快了几分，不由笑道：“客气，就给你点资料，算什么帮忙——快去找林经理吧。”　　　　再去找林悦时，她已经不在了，留言也没回，沈悠还有点小失望，毕竟不能看到林悦无话可说的样子了。　　　　从林悦办公室出来，沈悠去了休闲区，这个时间的休闲茶点区不再空荡荡的，有几个同事在喝咖啡吃茶点。　　　　闻到咖啡的香气，胃才算猛地恢复了知觉，不痛也不饿，只剩下一点麻木。　　　　“沈悠？”　　突然听到有人叫她，沈悠扭头，看到旁边靠窗的柠檬黄长沙发上坐着两个女同事，一个长发一个短发，研发部的，但都叫不上名字，只能礼貌的一点头：“你们好！”　　　　两人走了过来，长发的那个上下打量了她几圈，露出了一脸“原来如此”的惊艳和鄙夷，话说得也不客气：“我知道你，听说你是林总亲自招进来的？”　　　　沈悠一怔，这种奇怪流言是怎么来的？莫名其妙成为关系户也是很无语。　　　　说起来从面试开始就很奇怪。　　究竟是谁传的？ 　　　　沈悠被看得浑身不舒服，但本着初来乍到，能不得罪人最好不要得罪人的原则，忍着没发作，只淡淡道：“还有这事？我连林总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两人听了都是一脸的“你就别装了”，继续说：“你就别谦虚了，整个研发部谁不知道？哎，林总的事你肯定知道挺多吧？”　　　　这是什么意思？　　是要听林总八卦？　　　　沈悠虽然私下八卦，但也知道在公司还是谨言慎行点好，只笑笑：“这还真是······我是不是得跳进黄河里洗洗？”　　　　这话说的既没毛病又不让人反感，想挑点刺也挑不出，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两人一时没辙，但面上还是不好看了。　　　　这林总可真是口天外飞锅，沈悠暗叹，以后得离这位蓝颜祸水远点。　　　　下班和周默一起回去后，累得话都不想说，接到家里电话时也就哼哼了几声。　　　　“默儿啊”沈悠趴在床上，行将断气：“我家太后命令我明天晚上必须搬回家住，以后你就一个人了，可千万别想我啊！”　　　　周默翻了个白眼。　　“你快少说两句吧”周默看着她发白起皮的嘴唇，忍不住絮叨：“你是拼命三郎吗？第一天上班就这么拼！要成功先发疯，不顾一切向前冲是吧？午饭都不好好吃！”　　　　沈悠给她唠叨的头痛：“默儿啊，你要再说，我就给你表演立刻去世！”　　　　周默显然认为她离断气还有一定的距离，根本不放过她：“我看你们那林经理就是故意的，哪有不安排岗前培训的！还第一天就分配你那么多任务，她就是故意整你。”　　　　沈悠没办法，只能虚心求教：“你说她为什么要故意整我？”　　　　周默当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她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林悦：“哼，能为什么，老女人对年轻貌美女孩子的嫉妒呗！”　　　　沈悠：“······”她并不想说话。　　　　趁着周默好不容易暂停絮叨的间隙，沈悠赶快转移话题：“默儿，我这周六就要去一对一教琴了，已经联系好了。”　　　　周默吃了一惊：“某人不是不给不懂的人弹琴吗？这是怎么了？”　　　　沈悠给她臊白的脸一红：“我为五斗米折腰了成么？”　　　　周默斜了她一眼，藏在黑框眼镜后面的双眸显得特别洞察一切：“腰子不是为五斗米折的吧？是为某蔻的限量版唇膏吧？”　　　　沈悠不说话了，把枕头往脑袋上一捂，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