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的几个中官都随着诚王走了,沈苓见到碧莹她们三个丫鬟也一样都吃惊得面面相觑,就知道,这事儿不是只有她自己觉得诡异。 碧莹忽道:“哎呀,该不会是因为我昨日说的那句话吧?” “什么话?”沈苓像抓到救命稻草赶紧拉住她问。 “我告诉王爷说,你曾经问我,小徐侍卫往日是不是总会来主屋……王爷怕是为此误会了你对……”碧莹瞄向还杵在一边、方方的徐显炀。 徐显炀一脸的不明所以,被她们四个女孩一看,才如梦方醒似地快步走了。 沈苓睁大双眼:“我不过是随口闲话的,你干什么要告诉王爷啊?” 碧莹塌着眉头,也很委屈:“是王爷问我你平日跟我说过哪些话,我就捡记得起来的随口说了。我本觉得都是些鸡毛蒜皮罢了,哪儿想得到王爷会往那边儿想啊!” 看见另两个丫鬟也有点呆滞,沈苓便问:“王爷也向你们打听过我?” 两个丫鬟一齐点头。 怪不得总觉得他什么都知道,就像给她安了监控器似的。 敢情他这些天时常向别人探听她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还是装模作样的套话——如果诚王是有意审问丫鬟们,丫鬟们此时也就不敢对她说起了,可见诚王不是审问,只是装作闲话家常的样子套话。 堂堂一个王爷,竟然套小丫鬟的话来打听她,这是些什么事儿啊! 沈苓蓦地心头一动,想起自己头一回见到徐显炀就神色大变,还多看了几眼,莫非……那会儿王爷就已经留心上了? 如此一推想,怕是早在那时起,诚王就已在疑心她对徐显炀一见钟情,之后但凡再见到一丁点与此相关的细节,比如她多看了徐显炀一眼啊,背后谈论了一句啊,或是像方才看比武时那样显露了一点关心啊,他都会加重疑心。 系统忽然出了声:“我觉得你分析得很对!” 沈苓气得顿足:“你也这么觉得,那咋不早来提醒我啊!” “你确定我早提醒了,你就会当回事?” 沈苓哑口无言,不过是多看了人家两眼罢了,谁想得到这样也会引发吃醋啊?系统真要早说,她也会觉得是它神经过敏。 吃醋……真的是吃醋吗? 不管诚王如何发了话,徐显炀自然是不会真把沈苓领走的,沈苓也不可能再去兜搭他,回去主屋之后,她便一直呆在那里等诚王回来以期解释求原谅。 诚王一直等到天黑才回屋,一眼看见她便问:“徐显炀都回家了,你怎还在这里?” 沈苓小心翼翼地道:“王爷,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对小徐侍卫不曾有过半点私情。” 诚王一脸淡漠:“你是怕他不要你?明日我再替你多说两句,准保叫他顺顺当当将你领回家去。” “……王爷,从前都是因为听说小徐侍卫很得您重用,我才多留意了他一点,您看,我跟他一句话都没说过。” “以后就有大把的机会说了。”诚王去到书案后坐到椅上,神情懒懒的,“徐显炀人才确实不错,相貌出众,武艺过人,你看上他也是人之常情,跟了他,也不委屈你。” “……” 沈苓又不是真的十五岁少女,听了这话要再不能确定他是吃醋,她就成傻子了! 系统,查询数据? “好感度30,恋爱满足感-5。” 我去,还能是负值啊!而且,才好感度30就能吃醋?还是这么没道理的飞醋,这醋劲儿也太大了吧! 诚王又瞟向她:“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哦,奴婢告退。”沈苓轻飘飘福了个礼就退出走了。 这下倒是换诚王愣了:她怎么才解释了这么两句、求都没求我,就走了? 确定了他是在吃醋,沈苓倒不再担心了。 才那点好感就吃了醋,正说明独占欲强,既然有那么强的独占欲,他才不会为了一点负气,就非把她送走不可。他本质是个理智的人,不会负气到那份上。 他就是料着徐显炀对女色毫无兴趣,一定不会要她,才故意那么说,一是对她吓唬兼警告,二也是试探一下她的真心。 沈苓把该解释的都解释了,就不打算去求他了,正所谓上赶着不是买卖,那小轴孩子,这会儿求他只会让他更作,还是等他自己消消气、降降温,再说吧! 她头一次真切感觉出,不论他面上如何精明老成,骨子里也还是个少年,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本来嘛,一个人少年老成,往往也只是在人情世故上老道一点,逢到感情问题,没经验就是没经验,总还是难免青涩。 跟个傲娇小男孩谈恋爱可真不叫人省心! 沈苓终于停止了与诚王“同居”的日子,回去住处安心休假。 一连几天,小徐大人没来认领她,诚王也没再理她,反倒是碧莹每天都很积极来给她送消息:“王爷今日练字时总冷着脸,一看就是不习惯没你在跟前。” “王爷今天比前两天还不高兴,怕是也在后悔了。” “王爷今天终于向我问起你来啦,我回答说不知道,他就发脾气说:‘你们一处住着还不知道,眼睛耳朵都白长了不成?’你不晓得,王爷可是好难得会朝我们发一回脾气,可见是真上了心了。” 沈苓嘱咐她:“王爷精明得很,在他面前尽量别说瞎话,不然很容易被他看穿的。” 碧莹眨巴着眼睛:“那我下回该怎么说呀?” “实话实说啊,就说我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儿没有,过得还挺快活。” 碧莹半懂不懂地“哦”了一声。 这段时候就能看出人心了,除了碧莹之外,另几个主屋大丫鬟也都常来看望她,还都宽慰她“别着急,等王爷消了气就好了。” 沈苓看得出,大约是因为她才上值半天就挤走了锁儿的缘故,这几个大丫鬟都是真心对她很好,人家又不是做通房来的,犯不上对她受宠有多嫉妒,反倒都盼着她能留下,而且越受宠越好,万一以后锁儿又杀回来欺压她们,好继续替她们打头阵。 系统一开始对她这种欲擒故纵的作风很不放心,总会鼓励她“要不你再去求求诚王吧,装装可怜,抹抹眼泪,说不定就过去了。” 沈苓一概没听,几天下来,系统也不聒噪了——它服气了,诚王被抻了几天,好感度上升到了50,终于和沈苓对他的好感度齐平了。 可惜恋爱满足感降成了-15。 沈苓觉得不用着急,满足感越低就越说明不甘心,显然不是坏事。她真的很好奇,那个傲娇骚年撑不住时会怎么做呢? 又如此过了两日,当今圣上邀诚王与一众权贵子弟去御苑游猎。至元皇帝一有空就会想去游猎,每一次都会叫上诚王,大概也是觉得弟弟成天窝在家里读书,太宅了。 负责安排随行人员的管事宦官来敲了沈苓的门,叫她也一起跟去侍奉。 沈苓有些意外:“是王爷点名叫我去的?” “王爷哪会操心这些?难道姑娘你不愿去?” “不不,自然愿意。” 事后才知,是碧莹她们对管事宦官举荐,说苓儿伺候王爷最妥帖,最合王爷的意,宦官才来找她的。人家公公并不清楚内宅里王爷跟丫鬟闹了别扭这点事。 沈苓愈发感激小姐妹们的体贴。 她琢磨着,诚王总不至于看见是她随行,再把她赶回来吧? 等到了日子,诚王是骑马出行,沈苓则跟着携带随身物品的车驾走在后面,出发时没和诚王碰面。等到了地方,诚王下马回身时见到是她随行,只蹙了一下眉头,也没说什么。沈苓便也装得若无其事,该干啥干啥。 御苑就是万岁山,因早先建造宫城的时候堆过煤,就被俗称为煤山,也是后世的景山,就在皇宫的后面。山头虽然不高,却有着老大的一片山林,往日有专门的人打理,里面散养着不少飞禽走兽,专给皇亲贵胄们游猎之用。 大概本地人会认为,皇上自己家里就有个可供打猎的大园子很爽,可沈苓却觉得,连打猎都不能出皇城,这年代的皇家人真可怜! 诚王骑着马去打猎的时候,当然用不着丫鬟也追在屁股后面伺候。御苑东面的一片平阔地面上设有一排凉棚,摆放着精致讲究的桌椅器具。许多男女下人都在这里忙碌筹备着点心果品、净手盆与擦手巾等杂物等待主家回来使用,沈苓也在其中。 这排凉棚像是一家一个摊子,沈苓留意到自己这一“摊子”的旁边,桌椅器具明显最为奢华,其间劳作的下人也最多,看服饰也像是宫里的,看来那就是皇帝的地盘。 看来今天还有望能见到皇帝,虽说她这角色原主是宫女来的,但据记忆来看,她从前并没与皇帝见过面。 这回诚王府来的丫鬟只有她一个,其余就是几个小中官,迎接主子回来歇息的准备工作很快干完了,几个小中官有意讨好她,就有一搭无一搭地找她闲聊,姐姐长姐姐短的,一个比一个嘴甜。沈苓也不摆架子,与他们说着话耗时候。 如此过了好一阵子,面前的几个小中官忽然一齐霎了声,缩了头散开去,沈苓还当是王爷回来了,正奇怪怎地王爷回来会一点动静都没,转身一看,面前站着个个子挺高的家伙,却不是诚王,而是徐显炀。 要搁在从前,沈苓还会好好与他打声招呼,毕竟也是同事,现今可不会了,一见是他,沈苓扭头就走,一气儿躲远了好几步,一回头,却见徐显炀竟跟了过来。 他显然没想说什么话,姿态就像是没事闲站着,可就偏要在沈苓跟前站着,沈苓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如影随形。 如此几回,沈苓便皱眉问:“你跟着我干什么?”蓦地有点明白了过来,这丫刚是跟着王爷去打猎的呀,这是从王爷身边折回来的,她惊诧道:“莫非是王爷叫你来盯着我的?” 徐显炀脸色有些泛红,张了张口也没说出什么,最后索性扭头走开了。 刚刚跟着诚王游猎,诚王莫名其妙吩咐他:“你回去替我看看,苓儿那丫头在干什么呢?” 当时大伙都忙着追逐一窝狐狸,兴致高昂,场面乱糟糟的,徐显炀也来不及追问诚王干什么要派给他这么个差事,只好转头回返。 人家活儿干完了就在那儿跟人闲聊天呗,有什么可看的呀?小徐大人虽比诚王还大着两岁,如今都十七了,却对男女之情还远没开化呢,完全无从体会诚王那点别扭小心思,人家叫他“看”,他就只好听话来看,被沈苓一戳穿来意,他也不知能如何应答,只好讪讪走开。 沈苓见了他这样子很有些啼笑皆非:亏他长了这么大的个子,行止却还像个小孩。原文里面,三年之后的他已经当了一年的锦衣卫指挥使,竟然就成了人人谈之色变的煞神太保。现在可真不好想象。 不过,诚王特意派他回来盯着她,难道又是想试探一下她对小徐大人的意思?到了今天,他还在疑心她对小徐大人有好感啊? 沈苓难免有些不悦:嘁,那小皮孩子还吃飞醋就让他吃去吧,爱吃多久吃多久! 此时临近午时,去打猎的各家主子陆续回返,听见一阵青年男子的说笑声传来,几个身着华服的贵胄公子自不远处下了马,领着各自的随从朝这边走来。 沈苓想看看其中有没有诚王,便迎到凉棚边上朝他们望去。 那几个贵公子一眼瞟见了她,竟齐齐停住了说笑,只顾朝她打量,连同一众男随从在内,一共二十多人,四五十双眼睛,都朝她望过来。 沈苓感觉自己就像被群猫盯上的鱼肉,心头凛然,赶忙退回到凉棚下的阴影里去。 那伙人都在原处站着议论,隐约听见“哪家的小丫鬟如此标致”之类的言语,沈苓蹙起眉头,满心反感:哪儿来的纨绔,这么公然议论别家的婢女也不嫌失礼!何况这儿还是皇上随时会来的地方呢。 她背着身倒腾了一会儿桌上杂物,再转身时,竟见到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走进了凉棚,看着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一身华贵的游猎装扮,相貌还算端正耐看,一双眼睛直勾勾朝她看着,被她回身见到,也毫不避讳。 沈苓不由骇然:难不成在这地方还会遇见敢来公然调戏我的色狼? 听小中官朝那人见礼称:“小公爷好。”沈苓便知道,这人是英国公家的嗣子,小公爷张之极,听碧莹她们闲聊说起京城贵胄的时候曾提起过。那时倒还不知,这丫是个色鬼。 横竖人家身份高的很,沈苓只好也随着小中官福了一礼道:“小公爷好。” 张之极笑吟吟地打量着她问:“你叫什么名儿?今年多大?到诚王府上多久了?” 沈苓心下烦恶,一个字都懒得与他说,便跳过前两个问题,直接道:“回小公爷,我是皇后娘娘前些时刚选给王爷的通房丫头。” 通房已经算是内眷了,外人总不好再随意调戏吧? 张之极显然有些意外,又上下看了她两眼道:“王爷怕是还未收用过你吧?” 关你屁事!沈苓气往上撞,沉了脸道:“小公爷该明白非礼勿言的道理,难道王爷的房里事宜,也要我给您细细说来?” 他又不是皇上,沈苓也不觉得冒犯他一点能有什么严重后果。 张之极听后不怒反笑,好像愈发觉得她有趣,一眼看见徐显炀在不远处,便招着手道:“徐显炀,来,我问你件事。” 等徐显炀来到跟前,他问:“你来说说,你家王爷待这小丫头如何?倘若我出言向他讨要,他可会割爱给我?” 简直无耻至极!沈苓真想抄起身旁的大琉璃果盘砸他个满脸花。 徐显炀听了这声问,便朝沈苓望过来,似是询问她自己该如何回答。不论之前如何尴尬,他俩怎么说也是同一家门来的,是一拨儿的,沈苓皱着眉头向他使眼色:呛他呀!这么无耻的人,难不成还要顺着他说? 徐显炀脸上露出一点恍然,转头对张之极道:“王爷说过,已将这丫头给我了,小公爷就别指望了!” 沈苓险些一头栽倒,简直无语至极:从原文设定来看,小徐大人的智商应该是达标的啊!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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