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莘退到珠帘之后,正欲摘除面纱,更改装扮,却猛听大门碰的一响,跟着有人闯进房间。
“新科花魁呢?”来人大声叫喊。
冯莘从帷帘后面往外一瞧,不知哪里来的豪门公子,带着几个跟班,硬闯花魁闺阁,老鸨跟在后面不停哀告。
夏香川冷笑一声,起身迎上去,说道:“妈妈儿,这位是什么公子,怎么不懂规矩?”
老鸨忙说:“这位是九门提督的公子,高衙内。”
那高衙内和他的跟班到了房内就像回到自己家中,东瞧西逛,十分不像样子。冯莘轻轻皱眉,料想像这种纨绔,夏香川应付得来,就怕他们突然闯到帷帘后面,自己就要露馅。
她略不思量,轻轻开了旁边的窗户,一个“旱地拔葱”,蹿出窗外到了房顶。她轻捷地跳入怜香阁的天井,刚一落地,走廊传来脚步声,一行人出现。冯莘赶紧两步跃至走廊上,几个男人迎面而来,她垂下头,靠着墙边走。
正要与这行人擦肩而过,为首那位器宇轩昂的公子,挺身挡在了她面前,轻喝道:“站住。”嗓音低沉而富磁性。
冯莘愕然一愣,不敢抬头,看见地上一双精致的白靴,她缓缓矮身道了个“万福”,捏着嗓子唤道:“公子爷。”
一把折扇挑起了冯莘的下巴,她被迫抬起脸,和面前的人一打照面,眼底跃入一抹讶异。
赵忠实!
他的背后跟着八杰中的章顺之、柳玉杰、钟溢、崔元和。
好吧,原来是几位“兄弟”拦了她的去路。
赵忠实被冯莘一双清澈灵动的眸子一望,心底一颤,他竟然感到一阵莫可名状的激动。他立即认出了她,这不就是刚才在舞台上独舞小垂的夏香川。他不敢相信,新科花魁此刻没在房间里陪“赵八公子”喝酒,怎么一个人来到走廊上。
他本来领着兄弟们打算硬闯夏香川的闺房,给八皇妹解围,但现在他无暇去思想八皇妹,更无暇顾及,假如新科花魁在这里,那么八皇妹去了哪里。
他的视线和冯莘的视线一撞,就胶着了,痴痴地望着她,忘了缩回扇子,忘了喊她起来,不用行礼。冯莘似乎被他看得很不自在,羞涩地埋下头去。
章顺之在背后咳嗽,赵忠实才回过神,道:“夏香川姑娘,是你。”
冯莘心头一惊,什么话都不敢说,匆忙一点头,轻灵地闪身,从这几个人身边擦过。
赵忠实等人又惊又奇,忙回头目视她,眼看她的身影消失,赵忠实想也不想就追了下去。
冯莘到了外面街市,游鱼般穿梭在大街小巷,很快到了一处僻静的房子,她推门而入,冯安、冯民正在等她,见了她大喜。
二人还没开口,冯莘示意他们噤声。身子靠在窗户边,从窗缝窥视,等了很一会儿,果见外面大街上赵忠实一行人匆匆跑过去。
冯安问道:“小姐,怎么样?”
冯莘道:“晚上我再去一趟怜香阁,夏姐姐答应我的三百两银子,应该没有问题。”
今天光描红赏金就挣了大几千两,区区三百两的“辛苦费”,恐怕不用冯莘上门,夏香川自己抽空就派人送来了。
“现在,我们还有一件事。”冯莘突然说。
冯安、冯民齐齐点头,这件事他们安排得差不多了,就欠关键一步。
冯民道:“冯保刚才飞鸽传书,那个人已经到了长乐赌坊。”
冯安续道:“冯国跟的另外一个人,他今天去了外室那里。”
冯莘想一想道:“我现在这个模样不能去赌坊,今天先去跟冯国汇合。”
庞文虎有两个心腹,一个姓蒋,一个姓丁。这两人各有一个毛病,姓蒋的好赌,姓丁的好色。
冯莘和安民保国计议,偷主子的榜单出卖的重任,必须着落在这两个人身上。
冯莘和冯安冯民,主仆三人到了郊外,那位“丁三爷”养的外室就住在附近。靠近河溪有一片密林,密林旁边有一片土坡,土坡上五间瓦房。
冯莘登上一棵大树,在枝叶的遮蔽下,遥遥观望那五间房子。冯安和冯民站在密林中打声呼哨,冯国从一棵树后转了出来,他打扮得像个市井中泼皮,头上插戴大花,袒露半边膀子,膀子上纹的一团刺青。
他向藏在树上的冯莘瞟了一眼,和冯安、冯民点点头,就大剌剌向那五间瓦房走去。冯安、冯民赶紧隐身藏在树后。
冯国砰砰地敲门,大声喊道:“丁家嫂子在吗?小甲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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